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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大雪没持续多久就停了。天气转好后赵路就被叫到工地干活去了。这个时候已经放寒假了,弟弟妹妹在家可以照顾父亲。但每天晚上赵路都是自己亲自来照顾。
前段时间他还和父亲睡在一张床上,后来父亲糊涂了就满床乱爬,有几次把赵路直接挤下床去了。他就去弟弟那张床上睡了,父亲夜里一有动静他就披着衣服起来查看。因为需要经常起来,他睡觉时只是把外套脱了,羊毛衫都是一直穿在身上的。父亲现在睡觉已经没有规律了。他往往是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尽了才不由自主的睡着了。睡不了多长时间又醒了,醒了就开始自言自语。赵路听到父亲讲的都是他自己这一辈子经历过的人和事。这些人和事大多数都是赵路不认识或不知道的。这么多年,他基本都是在上学,生活轨迹跟父亲没多少重合的。小时候在老家自己年龄还小,都记不住事。在父亲的絮絮叨叨里,赵路听到大部分都是讲的老家的人和事。他这才知道,老家在父亲心中是有多么重要的地位。从那年父亲去老家把赵路接到湖北来后,一直到得了绝症,父亲才再次回去。这中间的十多年里,不是父亲不想回去,而是他负担太重,没有钱回去!
想到这里,赵路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老家也一直是他魂牵梦绕的一个挂念,他也很久没见过奶奶了。
白天的时候父亲往往很安静,或许是晚上闹腾得太厉害了的缘故。他经常是目光呆滞,沉默不语。来看望父亲的人都唏嘘感叹,赵路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可惜呀,那么能干的人落到了这步田地!”
春节临近,赵路给了母亲一点钱去置办年货。虽然母亲捡垃圾也能卖点钱,但他出去干一天活要顶母亲好多天的收入。他也从不指望靠母亲那边微薄之力来养家糊口。从父亲查出肺癌到现在这一年多里,赵路成熟了不少。以前的书生意气和多愁善感早被他从性格里面剥离出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坚韧不拔。父亲的病已经是事实,改变不了的。既然改变不了就得接受。
除夕夜,他给弟弟妹妹每人发了100块钱的红包。以前都是父亲给他们三兄妹发红包,现在父亲都这个样子了,他就代替父亲延续了这个传统。
跨年鞭炮放完,外面终于安静下来了。他躺在床上,想着这很可能就是他们全家人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春节时,他还是被可怕的悲凉情绪笼罩了起来。
春节期间工地停工,赵路有十来天没干活了。身上的钱还不够给弟弟妹妹交学费的。节后接到赵国州打来的电话,他就上工地去了。虽然他知道父亲随时可能会走掉,但不去干活哪里有收入呢?
这天他在工地上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父亲断气了。他没慌没急,走过去找到赵国州说明了情况。赵国州就把他带去找工地老板预支了两千块钱,然后对他说:“你先回去,我们晚上过来。”
他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里的时候,有好多村里人已经过来帮忙了。帮忙的有老乡,也有本地人。在大家的张罗下,父亲被放进棺材,入了殓。但是父亲的眼睛却一直睁着。赵路用手把父亲的眼皮往下抹了好几次,但只要一放手,那双眼睛又睁开了。赵路也就放弃了,他只在心里默默的说:“爸爸,你就放心的走吧,有什么不甘心的下辈子再来!”
第二天上午,在众人的帮助下,赵路把父亲安葬了。
他心里充满了感激,父亲的丧事基本都是村民和老乡给安排料理的,自己就是打打下手。如果不是这些人,自己是不知道怎么办理的。以前外公去世的时候是母亲张罗了一大堆老乡来帮忙安葬的,自己也没参与多少。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挨个的给每个客人都敬了酒。
敬完酒,他就感觉一阵强烈的酒意直往脑袋上涌。他觉得自己已经支撑不住了,便向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到屋内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