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基业,我许氏数百年基业啊!”
“阁下好狠辣的心肠!”
也有人怒吼出声。
“畜生!我等世代簪缨,于幽州耕耘至今已经数百年!”
“姻亲、世交之族无数!”
“今日你灭我许氏一族,来日必遭报应!”
虽然此刻的这方天地似是被隔绝,导致他们连向外求救也做不到。
可这覆灭一族惨事,又如何能瞒过他人。
等到日后真相曝光,不论这人修为如何强大,也必然会遭受整个幽州世族高门的反噬。
听到这些人的怒吼与威胁,就这么等着也是无聊的韩绍,终于得空回应。
莞尔轻笑一声,韩绍有些古怪地望着虚空。
“哦?报应?”
“本侯不信。”
说着,韩绍淡淡道。
“前些日子,本侯诛杀虞阳郑氏一众幽北高门,也没人跟本侯说什么报应。”
“莫非你汾城许氏有什么特殊之处不成?”
一语既出,前一刻还在怒骂不休的许氏一族上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一道道目光骇然的注视中,有人脱口而出。
“你……你就是那人屠!”
韩绍眼神微微眯起,望着说话那人。
而醒悟过来的那许氏强者,此刻也顾不得自己失言,神色悲愤道。
“不知我许氏如何冒犯了君侯,要遭此泼天横祸!”
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只是因为一支自家暗中支持的马匪,就为自家招来灭族之祸。
毕竟类似这样的马匪,在这汾城四周多如牛毛。
他们许氏各房各脉暗中豢养了多少,甚至就连他们自己也搞不清。
至于这些马匪无数年来祸害的那些贱民,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那些贱民命如蝼蚁,低贱如这冬日的野草,割了一茬,等到春日一来,便又生出一茬,如此往复,无穷无尽。
若是某一季割得狠了,导致民怨沸腾。
他们家中自有路见不平的侠士,锄强扶弱,斩上一些不听话的废物。
到时候尽收其利不说,还能收获那些贱民的感激。
如此名利双收,闭环完美的局面,他们早就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又怎么会想到这个?
面对这些狗东西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韩绍真的被气笑了。
是啊,这世上有太多这样的习惯成自然了。
蝼蚁力量孱弱,故而命如草芥。
掌握了力量的他们,就该高高在上,掌控蝼蚁生死,有如神明。
只是他们没想到有一天,这众生蝼蚁中总是会生出一个、两个不讲道理的异数。
这样的异数生来只能仰望,低贱如尘埃。
可他们终有一日会将这些高高在上的天生贵种,打落云端。
然后踩在他们的脑袋上,喝问出那一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当神秀手持镇辽长刀,在身后的地上拖出一条延绵不知多远的血线,再次出现在韩绍面前的时候,一切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八境天人的法域秘境之中,境主一如天道。
天道加持,就算是孱弱的童子也如在世。
斩杀些许食尽众生血肉的魑魅魍魉,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事情,不足夸耀。
韩绍在凝视了他一阵后,随口问道。
“公道,可曾拿回?”
神秀认真思索了一阵,点头道。
“拿回来了。”
盘踞汾城数百年的许氏一门,浮尸遍地、鸡犬不留。
有此相抵,村中那一场撕心裂肺的哭嚎与绝望,也算是扯平了。
心中积蓄许久的戾气一朝释放,神秀身上那升腾如血海汪洋的磅礴血色,竟在缓缓消散。
取而代之的则是重新璀璨的金色佛光。
只是这抹金光并不稳固。
所以在神秀双手捧起那柄镇辽长刀,准备交还给自己的时候,韩绍摇了摇头。
随后直接将那些被禁锢在虚空中的许氏强者伸手抓下。
“除恶……要务尽。”
听到韩绍这话,神秀一时怔然。
片刻之后,面容现出几分慈悲与天真的他,望向面前这些神色惊恐、震怖的许氏强者。
除恶要无尽。
斩草要除根。
他懂了。
下一刻,双手托举的镇辽长刀,刀锋偏转,耀出璀璨金色佛光。
一阵滚烫炽热的鲜血泼洒。
身上僧衣已然成为血衣的神秀,佛光绽放,然后恭恭敬敬地在韩绍面前跪倒叩拜。
“孩儿见过父亲。”
三拜九叩,姿态严谨。
唔,是个孝顺的孩子。
韩绍从死寂一片的许氏府邸收回目光,望着神秀眼神的孺慕,笑了笑也改了自称。
“今日你大仇得报,譬如新生。”
“为父替你取个名字如何?”
神秀自无不可,恭敬叩首道。
“孩儿斗胆,请父亲赐名。”
韩绍淡淡一笑。
“不过你老师既然已经赐予你了法名,这俗名就算了。”
“为父赐你一个表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