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忽地一哄而散,向着后面远处跑去。只留下翻倒在泥中的青年,仍旧紧紧怀抱着书籍,嘴中不断喘着粗气。
“那些都是坏人吧。喂!你可以站起来吗?”
青年感到已然没有雨滴击打到他的身上,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缓缓用已经被雨淋湿的瞳孔聚焦,他看清了蹲下伸出白皙手来的人影。她撑着华丽宽大的伞,伞柄上有闪亮的宝石装饰,身上裙装同样华丽,仍没有被雨点与泥泞玷污。伞微微抬起,白发飘动,露出一个同样白皙的脸庞,带有红润的美丽,如盛开的茉莉,散发着香气,出现在他的脸前。
“我没事...”青年颤抖着双腿站起,在雨中不断颤抖着身躯。
“你这还没事啊?身上那么多泥,衣服都烂掉了,还那么多伤痕。我带你去医院吧。”少女跟随着站起,踮着脚尖,使得伞足以覆盖到他。
“不用了,我回家敷点草药就行了,我付不起那钱。”他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身上不断滴落着绿色的泥土与红色的血液,头上的雨伞也一并走着。
“那些家伙把你打成这样,你这种伤敷草药怎么能行呢?我有钱!我带你去医院!”
“算了吧,我还不起的...”
“不用你还!”少女大步走上前来,抓住了他的手臂,露出严肃的神情。“走吧,去医院!”她向后用力拉着。
“好吧...”他体力不支的身子微微向后一倾,只得转身跟随而去。
“那就走吧,不过...”她忽地停下了脚步。“这个地方的医院怎么走?”她转过头来面向着他,伸手摸着脑袋,露出尴尬的笑容。
...
“妈,您好点了没有?”
青年脱去破烂的外套,露出缠有绷带的臂膀,他将外套挂在窗边的长有几株小小蘑菇的木棍之上,窗外的乌云已然散去,飘进氤氲湿热的空气,使得屋内充斥盛夏的气息。他坐在草垛床边,看着其上的妇女,她的头发花白,艰难地微微转过头来看向青年。
“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晚啊...”
“在教会被安排办了点杂务。”
“喂!你明明是...”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忽地从门外传来。少女将伞折叠放在门框边上,踏着小碎步进来,被眼前的景象略微一下震惊。杂乱的房间发霉的木板与各种大小的石块中间布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其中散发的药香与一股霉臭使得她有些许晕眩。一个瘦弱的妇女,就这样躺在这样一个房间。
“嘘...”青年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着。
“这位是?”妇女仰起头来,看向床侧端正站立的少女。
“这位女士您好。我叫德洛丽丝·西瓦娅,来自中央城。”少女提裙行礼,举止之间露出一股高贵的美丽气息。
“你是贵族?!”妇女忽然将双眼瞪大,发出沙哑震惊的声音。“您是来调查科柯迪亚的吗?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您不要把他带走!”她转过身来,艰难地将身躯撑起一部分,眼泪不断从她眼眶上滴下。
“诶!您不要激动!”少女上前,搀扶着妇女,与青年一同将她再次翻身安抚躺好。“我是科柯迪亚的朋友,我只是来看您的。”
“妈,您躺好,千万别伤到了,我来给你敷药。她只是我的朋友而已,不是审判庭派来的。”青年为她擦去眼泪,端过一个木盆来,将其中放入几片不知名的叶子。
“那就好...你身上这些绷带是?”她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来,抑制住了哽咽,转头看向青年的臂膀。
“在教会搬重物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是德洛丽丝带我去包扎的。”他转身遮掩着身上其他的伤疤。
“你又是偷书被揍了吧...”妇女缓缓闭上眼睛,又缓缓呼出一口气来。“下周又是教试了吧,去把家里最后那只鸡杀了吧,我已经别上木标了,给你补补营养。也让你的朋友一起吃饭,要是她愿意的话...”她平静地吐出一串话来,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我明白了...”青年开始在屋子里收集干草和木材。
“真的吗?我可以留下来吃饭吗?太好了!”少女开心地在原地蹦跶了两下,随后走到青年身边。“真的可以吗?科柯迪亚?”青年怀抱起干草和木材,拿起铁锅,走到外面去,少女也跟随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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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母亲这样说了,那你可以留下来。只是...你能忍受这里吗?”青年边走边四周环望着这家徒四壁。
“只要有饭吃就行了!嘿嘿。我已经两天没吃过饭了,我都快饿扁了!”
“你...不是贵族吗?身上那么多钱,为什么吃不上饭?”青年来到溪边蹲下,开始给铁锅装水。
“我和你说过的,我离家出走好久了,走到这种地方我也找不到饭馆,别人家里...”少女跟随着蹲下,挠头笑着。“我又不好意思去讨口饭吃。”
“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贵族的生活不挺好的吗。”青年来到家门口的空地开始生火。
“什么好啊,家里的人让我每天学习礼仪,学习剑术,然后读那些完全看不懂的书,很少时间出去外面玩,无聊死了。”她聚精会神地看着青年生火的姿势。
“可是很有钱,生活得很舒服,想要什么都有,不是吗?”他蹲下吹着火星,脸上蒙满了漆黑的灰。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当然不是啦。”
“我当然会这样想。对我来说,我只要通过了教试,中了榜,我就能和那些贵族平起平坐,我就能和他们赚一样多的钱。有了钱,治好我妈的病,之后我想要的就什么都有了。”他盘坐在地上,注视着已经架好的铁锅,其中的溪水微微荡漾。
“你的妈妈,得了什么病呢?”少女同样看着晃动的火苗出神。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我出生开始,她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差,我让她用了上百上千种草药都毫无作用。村里的医生说这种病只有城里的医院能治好,而且治疗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我想治好她。”
“那什么是教试呢?”
“你不知道吗?那是审判庭设置的考试,他们用它来选拔教会官员。这是我唯一能爬到平齐贵族位置的途径,是这个社会给我指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