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央没有立即应答,眉头反而用力拧作一个死结,他身量太高,他的视角只能看到霍素持的头顶。
这一瞬他才顿悟,原来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剪不断理还乱的旧情,放下了便是放下了。
怀中美人的气息分明是少时最熟悉的香气,甚至在他落难后最孤寂痛苦的时光一直心心念念,可真正再出现的时候,他本能地抗拒甚至厌恶。
他不喜欢霍晚绛之外的任何人。
凌央眼底全是冷意,语气却温柔得不像话:“自然没忘。”
霍素持将他抱得更紧:“你不怪我么?”
凌央屏住呼吸:“怪你什么?”
霍素持哭诉道:“怪我当年不声不响与先帝交好,怪我没有勇气像阿姊那样站到你身旁,怪我太畏惧世俗的目光与你恩断义绝。文玉,生在霍家,许多事也是我身不由己,你待我之心可还如同当年?”
凌央趁机推开她,他认真看向她的眼睛:“怎么会呢?若没有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撑过来。方才在宴上事发突然,群臣皆在,我怎可不管不顾收下你?你放心,待我让太史令挑选个好日子再接你入宫。”
霍素持又惊又喜:“当真?那阿姊呢?她已经给你生下一个女儿了,我本不该出现在你们面前,可你这么做就不怕她伤心?”
她一提到霍晚绛,凌央心口处传出一阵绵密刺痛,可他只能违心假笑着回答:
“她毕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又在岭南陪我吃过这么多苦,如今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我身为一国之君,若登基初期便做出休弃糟糠之妻的举止,你让群臣、让天下人让后世该如何看我?偌大的皇宫,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她。”
凌央的眼皮都没多眨动一下。
他说话时,一双漂亮的眉眼永远都是清亮明净的,俨如天幕之上熠熠北辰,叫人看不出半分虚假。
霍素持喜极而泣,五指紧紧扣上凌央的手:
“这些我都知道,我不会逼迫你的。既然你我心意相通,不妨一起去父亲书房见见阿姊。她这一离开就是好几年,还和旁人一样以为我死了,她向来心善,想必她也为我伤心过。我们一起去见她,她知道我还活着肯定会开心的。”
凌央瞳光微震,脸色也瞬间苍白。
霍素持得寸进尺的功夫远比他预想的更甚。
现在就这么明晃晃地和她一起去见阿绛……
回宫这些日子,他没少听宫人们说过霍素持在先帝时期那些手段和作为。
方才他已亲口允诺接她进宫,若今日不顺她的意,来日她定会变本加厉地去残害阿绛。
凌央凝滞须臾才颔首应下:“好,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