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冀隐忍哭腔,哭得浑身发抖,无法抑止:“陛下,您好着呢,何必说这些丧气话?”
凌朔虚弱地咳出大滩血:“朕现在再不立,一切都来不及了,快去!难道你想等着朕病发六亲不认之时,被那群人趁虚而入?”
吴冀不敢同他作对,连滚带爬地退下了。
凌朔披上一件白鹤**氅,虚虚扶着床帷下地。
殿内烛火幽晦,但窗外雪色大亮,他耗尽大半力气,终于拖动着沉重的身躯跪坐到书案前。
趁吴冀还没取来纸笔,他对光而坐,睁大眼,盯着纷飞的大雪出神。
泰和三年的雪,太冷了些。
泰和四年……
如果有机会,他也想见一见泰和四年的春。
吴冀取来立圣旨专用的绸缎,唯恐凌朔受寒,替他掩上窗户后,跪坐在他身侧研墨侍奉:“陛下,您若无法书写,可由臣代写。”
凌朔苍白笑道:“不必,霍霆只认朕的亲笔字迹,你专心研墨吧。”
吴冀喏了一声,取来烛盏置于案上,低头地替凌朔研墨。他研得并不专心,一边盯着砚台,一边不忘去瞟圣旨。
凌朔虽病重,但字迹仍能保持一丝不苟,除却笔画有些颤抖,根本看不出这是病入膏肓之人所书。
“哗地一声,凌朔又吐了大口鲜血在圣旨上,连鼻腔也缓缓悬下一股腥甜热流。
吴冀吓得连忙起身,却被凌朔阻挠:“不必了,朕接着写。”
待圣旨上血迹略微干涸,他就着血迹,继续书写。
吴冀一看,“传位于兄央”五个字,正好落在那片红色之上。
“陛下。”吴冀哭道,“您说凌郎君会平安回来即位吗?”
凌朔冷笑:“就算兄长不愿意,他也会被霍霆架着回来的。只是朕一身死,长安必发生剧变,这封遗诏能起作用,最好不过。”
说罢,他又继续埋头书写。
越过血迹后,他忽在空白之处停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