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颂见他还马,只礼节性地笑了笑,命下人把马匹牵去一旁。
凌央还立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打算。
云颂直言:“郎君还有何事?”
凌央:“说出来也许云郎君会觉得在下不自量力,可在下仍要请求。请求云郎君停止采珠相关事宜,打道回府。珠场已经出了家妻这桩意外,家妻运气很好,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可换作别人呢?”
云颂听他这么一说,有意抬起羽扇遮住自己唇角的笑意,似在笑他的天真。
笑毕,他问凌央:“郎君知不知道这是朝廷命令?霍夫人想要鲛人泪,云家既然接下这份订单,豁出性命都要把鲛人泪挖出来送去长安。”
凌央摇头:“这血珠根本不是所谓的鲛人之泪吧,更没有什么鲛人泪尽而亡的故事。就连前阵子珠场找到的那颗,也是你故意放出来的噱头,好让无数岭南人命都不要地下水。”
云颂:“不错,你是个聪明人。所谓鲛人泪,不过是海蚌捕食了每隔几年途径南海的一种虾,名为胭脂虾。胭脂虾色泽如其名,更是天然的染料,海蚌食之,生出的珍珠自然也染上了同样的色泽。只不过要生出一颗夜明珠,就不单是时间的问题,更要看运气,也许我们的人找几百年都找不出第二颗。”
凌央想到霍晚绛溺水后的惨状,又想到未来会有更多可怜人也会步她后尘,他的拳头便捏紧了三分:
“既然不是杜撰出来的传说,郎君大可上书朝廷如实禀报,陛下自会撤回此令。我知梧州云家家大业大,不缺这些钱,可你看看这些采珠人,云郎君,你当真能忍心?”
他敢直言,正是因为他看人很准,觉得云颂绝不像别的商贾公子。
云颂摇头:“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霍夫人不爱听这些实话。她要的,便是那美鲛人亲自哭成的,你明白么?”
“就算没了云家,朝廷也会让别人接手操办此事;就算云家不安排我来青莲镇,也会安排家族其他人过来。你见识过真正的采珠场吗?我祖父便是靠珠场发家,幼时我曾去见识过,那里的采珠人……”
他垂下了眼:“采珠人挨打挨饿是家常便饭,甚至比匈奴俘虏还要低贱。若青莲镇无我,境况只会更糟。”
“此次机遇于云家而言便是翻身的机会,晋武一朝严厉制定了晋人的三六九等,士农工商,我们商人永远不可能为世人所接纳。云家需要这机会,我更需要,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青莲镇,刘郎君,你死了这条心吧。”
凌央还是不肯放弃,他低声道:“机遇?你若是缺乏机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条路。”
云颂轻声笑了笑:“刘郎君莫不是要飞鸽传信,令楚王召我去楚地做官?”
凌央震惊不已,原来,云颂都已经知道,亦或是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