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日本宪兵队将办事处设在新亚酒店,对外号称特别指挥部,实际上是高级军官的招待所。
佐佐木大佐选择车队在此停驻,实际上是为了设宴开席,公款吃喝一番,顺便敲敲犯人竹杠。
所以他从驾驶室下来,走到车厢后面,对车上的宫远航笑道:
“宫主任,难得你大驾光临,来到鄙人的办事处,本官就略尽地主之谊,请你来七楼赴宴,你那个属下夏和元,也一起来吧。”
宫远航没被捆住手脚,也是车上唯一没挨打的嫌疑犯,他靠着车栏板,微微拱手笑道:
“既然司令官邀请,宫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佐佐木大佐哈哈一笑,挥手命令说:“请宫先生下车赴宴,还有那个夏和元一并带到八楼,其他人犯拉回宪兵队,关起来等候处置。”
说完这个活鬼子提着指挥刀,径直进了酒店。
“嗨!”
随行的副官遵从命令,很快将夏吉祥也赶下卡车,紧接着装载人犯的车队一路轰鸣,驶离了新亚饭店。
夏吉祥只是被搜缴了武器,手脚也未被捆绑,他下车走到宫远航身边,低声询问:
“宫先生,我该怎么做?”
宫远航神闲气定,他当着日本副官的面,伸手轻轻握住夏吉祥的下颌,颐指气使的说道:
“别慌,一切有我,和元,你这份忠心我记得,你就是给我们宫家办事的,我亏待不了你。”
面对宫远航这不同寻常的举动,夏吉祥他抬手捂住宫远航的手,作出恭顺的忠仆姿态。
当宫远航抽离手指时,掌下压着一小块纸片状东西,被夏吉祥用手摁住,不动声色收进袖口。
日本副官伸手邀请说:“司令长官有请,二位请跟我来!”
四名日本卫兵,分列在夏吉祥,宫远航两侧,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俩。
“有劳了。”
宫远航客气一声,当先而行,夏吉祥紧随其后,两人再未说话。
······
新亚酒店的底层为大堂,餐厅、茶室与会客室都在一楼。
二楼到六楼都是客房,而整个七楼一半为大礼堂,一半为屋顶花园。
花园里布置着假山楼阁,种植了奇花异草,异国常绿树木,豢养着色彩艳丽的观赏鸟,以及猴子、兔子,乌龟等小型动物。
踏身期间,红花绿草,鸟语花香,让人感到一片祥和。
佐佐木选择在屋顶花园设宴,也是中意这里的环境,符合禅道文化。
不过酒店准备的日本菜肴很是寒素,花园里摆了三个矮几,席间除了一份寿司,一壶清酒,一碟年糕片,主菜只有一盘生鱼片,再就是一碗大酱汤和腌泡菜了。
夏吉祥跟着宫远航走到佐佐木面前,望见这位宪兵队司令跪坐在低矮的饭桌后面,假惺惺的笑道:
“啊~~~欢迎,二位维新政·府的贵客,鄙人此次仓促邀请,招待不周,还请原谅。”
‘原谅个屁!你个青面兽,活鬼子!’夏吉祥暗自腹诽:
“你把老子诳来,还不是想大鱼吃小鱼,将老子辛苦打劫所得,敲骨吸髓的压榨出来?”
“不敢不敢,司令官阁下太客气了。”
宫远航说话则温和得多,但也直截了当,不说废话、
就见他拱了拱手问道:“实不相瞒,夏和元是我的部下,他是为我办事的,咱们不妨开诚布公,阁下到底想要什么?”
“很好,宫主任,我是纯粹的军人,说话就喜欢直来直去,那我就直说了。”
“请吧。”
佐佐木大佐语气平缓的说:“此次刺杀,我们当场抓住刺客周文山,据查他不过是个刚加入警卫队的新人。
而警卫第六小队的队长在事发前,就已经全家潜逃,让我们的便衣队扑了个空。”
“不错,这一点我早已向阁下解释清楚了,副队长夏和元不过是在警卫队挂职,他是冤枉的。”
“哼哼!冤不冤枉,是我说的算。”佐佐木大佐冷哼:
“据我调查,第六小队内有很多超编人员,其中还有五六名苗族蛮夷,都是夏和元安插的,尽管事发时这些人不在队里,但是他们行踪成谜,难道这不很可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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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吉祥听了心头一惊,他知道佐佐木所指的是五毛兄弟,这五人早被他调回了提篮桥修车厂,只是一时疏忽,忘了向队部申报除名。
“佐佐木阁下,你未免太过敏感了,”
宫远航毫不迟疑的解释说:
“如今物价飞涨,生活艰难,我们中国人出于权宜之计,做官的都会吃一些空饷,用来应付日常应酬。
夏吉祥不过是遵循旧例,吃几个空额,如果他是逆匪,断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还肯回来自投罗网。”
“唔,你这么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佐佐木大佐作了邀请的手势道:“二位请入席,我们边吃边谈。”
宫远航与夏吉祥上前落座,三人端起酒盅走了一个敬酒流程,但是谁也没喝,就听宫远航又说:
“司令官阁下,据我所知,警卫第六小队的队长,是前任特别市市长,如今市政厅秘书长苏锡文的心腹,而苏傅两位市长为了争宠,彼此互相争风吃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嗯,我也考虑过这个可能,”佐佐木大佐说:“只是前天苏锡文已经出发前去东京公干,他人不在尚海,我们无法认定他是主谋。”
“正因为如此,他的嫌疑才最大!”宫远航拍案说:“您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吗?侦破谋杀案的逻辑,无非找出案发后最大的收益人。
苏锡文想当市长的野心昭然若揭,他的亲信行事草率,做贼心虚,破绽简直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