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传真自己收拾了碗筷,梳洗一番便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她的生活已经日夜颠倒,昼伏夜出。

婉月却挡在她房门前,突然出声道:“哥哥晚上都没有休息好么?为何白日也要睡觉?

以前也不见哥哥有这样困倦,可是身体伤到了哪里?哥哥可不要瞒着大家,自己硬撑......”

李传真看着这张与她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只觉得这小姑娘聪慧异常,自己在她面前,时常感觉被她看穿一切。

她解释道:“我无事的,只是前些日子受了惊吓,晚上时常做噩梦,总是失眠,白日里这才打不起精神。妹妹不必担心我,我休息休息时日长些也就好了。”

婉月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也不知道她是信了还是有别的想法,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沉静的看着她,缓缓侧身让开,说道:“那哥哥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哥哥尽管说,婉月会照顾好哥哥,让哥哥早些好起来。”

李传真故作镇定的点点头,然后进了房间,关上门,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李传真在里看着门外,婉月在外望着门里,二人隔着一道木门互相对视,却都看不到对方的模样,各自猜测对方的心思。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傍晚时分,李传真走出门,母亲和婶婶都已经回来了,村里给分了一些肉,算是前去帮忙的人的酬劳。

她和母亲打了个招呼,说要出门转转,就又跑出去了。

王氏追出门,她看着离去的李传真,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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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在袖中摩挲着一只女儿家款式的银镯,心事重重的往回走。

真儿今年都已经这么大了,普通人家的儿郎像她这么大的早就该成亲生子了,她马上就要过生辰,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却从未给她买过一件女儿家戴的首饰。

让她整日里扮做男儿,平日里也是与男子一起读书习字,打猎玩闹,把她的性情也扭曲成了男儿。

以前真儿年纪小,自己若是及时纠正,还有挽回的余地,还有机会能把真儿教养好,如今她都这么大了,自己说的话,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真儿小的时候也是像玉儿这般活泼可爱,天真无邪,她从小就心地善良,聪明伶俐,哪像如今,变得性情古怪孤僻,行为粗鲁乖张。

不像个女儿家便罢了,这都是自己存的私心害了她。可怜她父亲也早早去了,也无人教导她该如何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她害了真儿的一生,让她性别模糊,也不懂得分辨是非曲直,她原是一个上三流人家的贵女,本应该受到最好的教养,现在却连基本的日常礼仪都不明白。

慈母多败儿,她没有教好女儿,既没有让她懂得一个名门闺秀应当有的言行举止,也没有让她学会身为一个男子应当的品行担当。

她一直抱着弥补,愧疚的心思,任其肆意妄为的长歪,自己实在是对不住她,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王氏一个人坐在墙角默默抹着眼泪,周氏躲在厨房做饭,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帮不上忙。

这个家确实需要个男子,真儿本是个好姑娘,却被她们的私心给生生毁了。

两个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她这个做婶婶的装聋作哑,默默享受着因为真儿的牺牲而带来的便利,真儿如今这样,她何尝又没有责任?

周氏一边切菜,一边落泪,一个不留神,手上便划出了个血口子。

她捂着流血的手指,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王氏默默抽泣,她心中担忧真儿的未来,不知不觉,周氏已经走到她身边,周氏揽着她的肩膀,她安慰道:“你莫要太过伤心,别叫两个孩子看了乱想,真儿不能够就这样毁了,她年纪还小,若是好好教导,未必就不能......”

越是安慰,王氏越是哭的伤心,她就这么一个孩子,为了能让大家都活下去,她只能牺牲真儿,保全所有人。

周氏蹲下身,她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们一起想办法,虽然现在我们没法儿离开这里,但是若能为真儿寻得名师指点,教她为人处世,教她品行学识,一定还能有机会纠正她的性情。

在这儿哭也是无用,不如我们好生商量一番,该给真儿寻个什么样的夫子才是......”

王氏听了周氏的劝慰,心中又燃起希望,她犹豫道:“可是,我如今已经是为她寻了附近十里八村教书最好的王夫子,她却学不进去。

那可是......顶顶厉害的人物,若不是她爹与那王先生有旧,我连见他一面都难。如今连王先生都教不好她,说她无可救药,还有何人能教导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