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很严苛的人,治军严苛,对待大臣严苛,同时对自己也严苛。
他做什么事情都是一丝不苟,哪怕是批过的奏折,也要在分发下去之前,都好好回看一番。
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宫人为他点上了烛火。跳跃的烛光,让他映照在墙面上的影子也跃动起来。
让空荡荡的宫殿里,更显孤寂。
他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灾情愈发严重,他却不敢拨款。
国库空虚,他打进来的时候,国库不过几千两银子的存余,其他全被昏君挥霍一空,或者被大臣们悄悄借走。
现在国库的十万两银子,还是他带兵打仗存下的军饷。
明明是安天下的事情,南宫厉做起来却这般困难,群臣都与他为敌。
他打天下打得太容易,太快,半年的时光,就踏进了皇宫中的高位。
这让他迅速掌权,但极度缺乏时间来聚集天下的人才谋士。
以至于朝中那些贪官,他连全部斩杀都做不到。贪官死了,谁来负责国家的基本运行呢?怕是连认字的人短时间都找不全。
平静下来的南宫厉,静静地思考着对策。
百姓愚钝,他身为君王,不与其为伍。
在只为自己复仇的昏君,和安天下的暴君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想必父亲在天有灵,也一定会赞同他的看法吧——
忽然,南宫厉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当年皇帝处理了一大批觐见的忠臣,虽然大多数被抄家,但也有侥幸活下来归隐山林的。
他可以把那些老者请出来,再让他们举荐人才……
土地制度也要改,嗯……不过最先改变的,还得士族问题,他们不死,所有的政令都推行无果……
他静静思绪着。
高大的身躯跪坐在那儿,跪坐在高大威严的宫殿之中,一点一点的在竹简上书写着自己的想法。
他微微弓着背,眉头鲜少有松开过。
哪怕是被江婉顺了毛,散发出来的情绪也依旧时而暴虐,时而平和。
他是那个看不惯百姓受苦,为民造反的暴君,同时也是那个在寒冬瑟瑟发抖,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孩子……
只是,当他思绪消沉愤怒时,脑海中忽然又出现了那个被自己吓到不行的人……
想到她忍着害怕安慰自己,想着她总是忧心忡忡同情他人,想着她……
很快,南宫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连忙挥散了自己脑海中的虎狼之景色。
小麦色的脸上泛起微微薄红,高大威猛的大将军反贼,第一次升起了不自在的想法。
妖妃,妖妃——
他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他发现,自己现在虽然在骂江婉是妖妃,可是脑海中,不还是那个妖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