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守渊沉下脸:“你身为京兆尹,京中百姓本就在你管辖之下,你有何不行?”
王丰将头垂得更低:“大人,下官才疏德浅,实在难以担此大任。”
眼前明摆着是宰相与兵部尚书斗法,他除非吃了熊心豹胆,才敢往里面掺和。
石守渊冷笑:“你是怕了吧?”
王丰连连摇头:“下官不是怕,只是……只是尚书大人说得也没错,城中有大半人的户籍不在京城,剩下一小半,又有不少出自权贵高门,这些人依例都不在征兵之列,真正合乎要求的平头百姓实在不多。”
“照你这么说,京城有难,所有人都可以袖手旁观了?”石守渊冷哼,“我刚才说了,户籍不在京城也可破例,若一户一人不够,便一户出两人,谁敢抗命,就地严惩。”
王丰心中叹气。
“大人,这样一来,怕是真的会激起民怨哪,”他忍不住劝道,“据下官所知,昨日平安坊便因征兵差点生出一场祸事。”
“什么祸事?”
“平安坊有家卖羊肉汤的食铺,店家是本地人,姓李,人称李瘸子。”
“瘸子?”石守渊皱眉。
王丰道:“李瘸子天生跛脚,所以街坊邻居都这么叫他,他身有残疾,本不在征兵之列,但坊正为了完成征兵之数,硬要拉他入伍,最后掀了他的锅子砸了他的店不说,还差点闹出人命。”
“岂有此理。”石守渊一掌拍在桌上,“征兵就征兵,拉个瘸子有什么用!”
王丰迟疑了一下,又道:“李瘸子开的羊肉汤铺口碑不错,与街坊四邻也相处得很好,有人路见不平仗义执言,也挨了揍,坊正扬言谁敢与他做对,便要将谁拉去城头当肉盾,坊里的百姓气不过,便集结起来冲到坊正家,找他要说法。”
有人见势不对,报到官衙,衙役们去时,两边已经打了起来。
幸好官差去得快,才免了一场械斗流血之争。
“我将当事人全关进了大牢,但类似的事情在城中各处时有发生,若再强行增加征兵名额,下官担心迟早会出大乱。”
王丰叹了口气,还有一些话藏在心底,未敢出口。
他最想说的是,征兵最大的麻烦不是户籍,而是京中真正的小老百姓最多三成,大小官员与高门权贵占了剩下的七成,他们在城中征兵,看似声势浩大,真正受影响的,只有那三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