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嚣这话带了几分自嘲,雁安宁听了,转眼看他,他却只顾盯着前方的道路,嘴角微挑,好似天生便有几分凉薄,脸上挂着淡淡的疏离。
雁安宁认真看着他的侧脸,这人鼻梁高挺,唇线锋利,脸庞在朦胧的烛光下忽明忽暗,就像一团混沌的谜。
传闻中的只言片语拼不出一个完整的百里嚣,而她眼前的百里嚣,也时时与她所想的不同。
她盯着他不语,百里嚣察觉异样,目光微动:“你不看路,看我做什么?”
雁安宁冷不丁道:“有人说西南军的主帅出身贵胄,看来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百里嚣默了下,笑笑:“乱世之中,哪有那么多贵胄。”
雁安宁点点头,突然问:“南方有什么大墓?”
她的语气带着纯然的好奇,没有想象中的鄙夷,百里嚣睨她一眼,顺着她的话头道:“王孙贵族总有不少。”
“你们挖的宝贝多吗?”雁安宁又问:“挖出来如何脱手?”
百里嚣微哂:“猫有猫道,鼠有鼠路,你打听这个干嘛?”
“技多不压身,”雁安宁振振有辞,“这些学问书上没教过,保不准以后哪日能用上。”
百里嚣摇摇头:“你别指望那些盗墓贼会爱惜什么宝贝,他们更喜欢金银器物,一旦到手就会一哄而散,留在墓里的人只能自求多福。”
“听上去都是些乌合之众。”雁安宁失望道,“留在墓里的人不会是你吧?”
她嘴上说着不会,语气却很肯定,仿佛料准了百里嚣是被丢下的那个。
百里嚣不甚在意地回道:“我那时还小。”
一个瘦小的孩童刚好能够钻过狭窄的盗洞进入墓室,而这样的孩子在送出墓葬品后,往往会被盗墓贼无情地丢下。
混乱的世道别的不好找,饿得快死的人到处都是,只要半个馒头就能让一个孩子为他们卖命。
百里嚣并不讳言自己的过去,但也无意用这样的经历博取同情,他一个字都没细说,却见雁安宁看着他,不无感慨地道:“我猜也是,以你长大后的能耐,谁敢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