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安宁点点头。刀上的药性能让人昏迷一两个时辰,阿韭又将人绑得严严实实,眼看没什么危险,她对阿韭叮嘱了几句,回了自己房间。
小宫女送来热水,雁安宁沐浴过后,浑身放松地躺进被窝。
这一晚过得跌宕起伏,她本该格外疲倦,脑子里却十分清醒。
她人在床上,满心满眼都是宴会上的画面。
有人,有狼,有蛇,火把摇曳的光芒下,那人的背影像山一样矗立在她眼前。
雁安宁有些模糊,分不清是回忆还是在做梦,她盯着那黑色的背影,在心底问:你是谁?
她翻了个身,手指在枕边碰到一截细绳。
她挑起那根绳子,将放在枕下的东西抽了出来。
黑暗中,她闭着眼,将那颗獠牙握进掌心。
獠牙尖利的一端硌着她的手,她想起年幼启蒙时,父亲教她的第一句诗: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据说兄长开蒙学的第一句诗也是这个。
父亲是将军,对于同袍情谊看得最重,战场之上,可信赖者唯有身边共同杀敌之人,这份情谊有时甚至超过亲人与血缘。
雁安宁没上过战场,但她今天好像对父亲和兄长的感受有了些许体会。
那人御敌在前,将他的后背暴露给她,而她虽然受他庇护,却并未坐享其成,同样以最大的努力给予了回报。
也许这就是父亲和兄长时常挂在嘴边的同袍之谊。
哪怕她与他并不熟识,但在今晚那场战斗中,她和他彼此信任,合作无间。
雁安宁举起獠牙放到眼前,黑暗中她只隐约看到一个尖长的轮廓,她用指腹蹭了蹭獠牙尖端,猜测这是一颗狼牙。
狼牙与那人实在相配。
比起虎豹这样的名头,雁安宁觉得那人更像狼王。
狼性凶猛,却又忠诚,狼群聚居而生,那人手下是不是也有一批狼。
雁安宁想起耳房里的那名俘虏。
一个宫外的女子,越过重重把守潜入宫城,她的本事自然不可小觑,而她冒着被禁军发现的危险在宫里四处闯荡,所寻之处却是一个御兽苑。
御兽苑里什么最珍贵?
雁安宁笑了笑。
那里的宠物再珍贵,也没有冒死偷窃的必要,所以最珍贵的应当是人,一个不在那儿却又被人误以为在那儿的人。
雁安宁将獠牙塞回枕底,拉高被子盖住头,发出闷闷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