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爬回车顶坐下,默默等待,脸色忐忑又振奋。
按照老师的叮嘱,伪放线菌浇灌一小时后,会有明显的放线菌群体死亡,只要这最后一步成功了,放线菌大流行将被迅速扼杀,农田产量就保住了!
短暂的沉默后,闲聊继续。
“春,你刚刚讲大千世界,这种天大地大的世界观,其实不止佛经,道家也有。”夏万三道,“庄子有个故事叫蛮触之争,俩国家分别叫蛮氏和触氏,杀伐征战伏尸百万,最后这两个国家只是在蜗牛的两个角上。”
“大道理都相通的,诸子百家很多观点也共通,五百多年混战,天下找不到白头翁,古人痛苦,就拼命思考,创立各种学派寻找出路。”蒲松春说,“那种残酷的厮杀年代,人命说没就没,城池动不动烧成白地,肯定会有一种空的感觉,世界上到底什么有意义呢?好像什么事情都是空的。”
“这不就堕入虚无了?”凌奕奕沉思道,“有点消极耶!”
“说到哲学思想这东西,东哲西哲我看了一些,我发现我读哲学之前自己冒出的一些想法,竟然都被历代哲学家讲过。”夏万三认真道。
“顺着哲学发展脉络看到今天,貌似没有什么特别新鲜的东西,没有那种开天辟地般的新理论,以至于我看一些诸子百家的对话,看一些几个世纪前的西哲,感觉他们思想比今天还超前,后人简直难以逾越了,只能在概念细节上做文章,玩玩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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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万三同学难不成你是先天哲学圣体?”凌奕奕吃惊。
“知道为什么吗?”蒲松春扭头看他,微笑,“因为人的寿命是有限的。”
夏万三愣怔片刻,突然露出被点化的表情,竟然有点大彻大悟。
“我明白你俩的意思。”凌奕奕也认真起来,“人撑死了活一百来年,而且记忆没法遗传,所以每一代人都在重复上一代人的成长过程,来不及多想出更深邃的理论,就老了死了,无限循环!”
夏万三点头,想了想道,“有个游戏叫掘地求升,一个下半身在罐子里的猛男抡着大锤攀岩,那游戏特别尿性,辛辛苦苦往上爬半天,动作闪一下,直接掉到底。”
“人类学术发展跟这个游戏很像,上一代学者辛辛苦苦爬到高处,死了,下一代学者还得从底下往上爬,顶多能借鉴一下前辈的路线,但学习过程依旧无比漫长,没准还没有上一代学者爬得高,又死了。”
“是的,会有一些新东西,但进展很小。”蒲松春深以为然,“理工科也会出现这种状况,或许再过一二百年,理工科学者就会发现,即便花一辈子去拼命学习,也只能嚼完前人的剩饭,来不及到达学术前沿。”
“数学已经这样了。”夏万三笑道,“基本卡死了,只有极少数智力逆天的天才,来得及把数学边界向外开拓一点,普通学者学一辈子,也弄不明白顶尖数学题是怎么回事。”
“孟婆汤是阻碍人类文明进步的最大绊脚石。”凌奕奕言简意赅。
“所以按现在的状况,人类文明的上限能隐约看到头了,但有变数。”蒲松春顿了顿,“我能看到两个变数,可以突破这种寿命限制。”
“哪两个?”夏万三和凌奕奕异口同声。
“一个是人工智能,一个是长寿技术,二者都可以突破每隔几十年便从头学习的循环。”蒲松春道,“但这两者都属于有苗头,但技术还远远达不到的程度。”
“同意!”夏万三回忆道,“之前在学校里,奚雁凡老师讲过一节课的人工智能,你们都翘课没听,我感觉奚老师说的很有道理。”
“奚老师怎么说的?”凌奕奕扭头看他。
“你们知道现在人工智能的原理吗?”夏万三问。
“看过,人工神经网络。”凌奕奕点头。
“现在的神经网络,都试图重现大脑的学习运转过程,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只是一个比较海量数据形成概率回应的程序,看似智能,却无法诞生真正的意识,像鹦鹉学舌。”夏万三道。
“鹦鹉学舌这个形容很准确。”蒲松春点头,“我小时候住的庙里,方丈养了只鹦鹉,教它说阿弥陀佛,它很快就会对遇到的每个人说阿弥陀佛。香客们很惊喜,觉得这寺庙有点东西,连鹦鹉都有慧根。”
“但实际上呢?鹦鹉明白什么是阿弥陀佛吗?它不明白,它只知道这样发音人类会高兴,它能得到食物奖励。”蒲松春道,“说不定它以为阿弥陀佛是你好的意思,也可能它是想说我饿了,甚至可能在骂人。”
“现阶段的人工智能也一样,问一个问题,它像模像样的回答了,只是因为它看到数据库里大概率都是这么回答的。人类用户看到了回答,还以为它真的懂,却不知道它是完全不同于人类的反应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