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可不是嘛。好几个人告诉我呀。我对这个事情啊,
嘿!您别说,印象很深啊!一则,这个案子太大了,惊天大案呐!谁敢有这么大胆子呀?另外一则,这个案子发生的时间太特殊了!六月二十三!您也知道啊,我的母亲六月二十三去世的,六月二十三发生大案。我跟他们还开玩笑呢,我说:‘是不是小鬼小判儿给劫走的?知道老太太一辈子干这事儿,然后老太太没了,小鬼小判儿一看,得了!那不能够让当年闻名江湖的草上飞姑这么走了。干脆,咱们劫四十八万两银子给老太太做陪葬吧!’我一说这话呀,他们都乐了。嗨!反正是我们都是江湖人,对这生死看淡了,开个玩笑也无伤大雅。我还说这事呢……”
“哦……那这么说,俊达贤弟,此案是谁做的,你不知道吗?”
“啊……”秦琼一问这话,尤俊达当时愣那儿了,愣了得有一秒,突然间,尤俊达乐了,“哦……哈哈哈哈……”尤俊达用手点指秦琼,“叔宝哥哥,叔宝哥哥!我明白了,我明白叔宝哥哥今天到我这儿来干什么来了!哎呀,我也是被我老娘的丧事给忙糊涂了,我就没往那儿想啊。叔宝哥哥,您一来,我、我就忘记您的身份了!哎呀,您这么一说,我明白了!是啊!叔宝哥哥是官人儿啊!叔宝哥哥当年那在历城县当差的时候,马踏黄河两岸,锏打齐鲁大帝,威震山东半边天!唬的小弟我都不敢在山东作案了!那叔宝哥哥是办差能手啊!现在虽然在刺史老爷府上做差,虽然当了七品旗牌长,虽然不再抓差办案了,但山东发生如此大案,难免这个案子也会交到叔宝哥哥手里!看来,叔宝哥哥现在……哎呀……是带着这个案子四处巡查呢,巡查到我这来了,想从我这里打探这个案子的消息,对不对?哎呀……我说呢!我说叔宝哥哥怎么去而复返了。那是因为刚才叔宝哥哥发现小弟的母亲去世了,您不好意思问小弟。但是,叔宝哥走了之后,又心中不甘,这才转回来买了一些香锞纸钱,说给我老娘祭奠没带东西,再烧一顿纸。然后,主要目的是跟小弟谈这个案子,对不对呀,叔宝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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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秦琼一听,好厉害的尤俊达呀!当时,“噌”一下子,秦琼脸红了。怎么?咱说了,秦琼是个脸儿特别薄的人。一下子,自己的心理被人家尤俊达看透了。秦琼能不脸红吗?
“哎呀……”秦琼一摆手,“贤弟呀,呃……怎么说呢?你说的都对!哥哥我也不想管这个案子!但是,我现在毕竟在刺史府衙门当差呀。刺史老爷现在命悬一线。这个案子发生之后,靠山王震怒,晓谕山东各州各县的堂官,告诉他们:限期六十天破获此案!如果六十天这个案子还没有破获,他们的人头就得落地!刺史连同当年历城县的县令都到我家来求我了。你也知道,哥哥脸薄,没办法,只得接这个案子。那从何调查呢?我当然没头绪了,我这一段时间又不在山东。我思来想去,觉得山东一带贤弟比较熟。发生如此大案,那当年担任东边总瓢把子的贤弟应该不会不知道。所以,哥哥这才厚着脸皮来贤弟这里打探一下,看一看贤弟能不能给哥哥指条明路、给个线索,哥哥也好继续去调查此案呢。”
“啊……幸亏呀!叔宝哥哥,幸亏小弟我金盆洗手了。如果小弟我今天还是东边的总瓢把子,哥哥,您要过来,咱俩非得翻脸不可,那就是黑白两道、水火不容了。不过,今天无所谓了,如今我已然脱离绿林了。哥哥,您向我问此案,您想知道什么?您想知道这个案子是谁做的对不对啊?”
“对!我就想知道这个案子是谁做的!贤弟,你可知道?”
“哥哥,我告诉您,我实话告诉您!这个案子到底是谁做的,我不知道!”
“哦?俊达贤弟,你果然不知?”
“我果然不知!而且实不相瞒,哥哥,这个案子我听说之后,我就立刻派人去暗地打听去了。我也好奇,我也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劫这四十八万两皇杠银子,这山东是不是又出现了新的响马头儿了,我也想知道!按说,虽然小弟我现在不在绿林了,但是和他们还有一些来往啊,这些哥哥您是心知肚明的,咱就不必解释了。但是,这么大案子发生之后,我的那些线人都没能给我提供任何线索,我没有得到半点蛛丝马迹!作案之人手脚太干净了!而且,案子就发生在我家附近不远处,就在长叶林小孤山上。我觉得,如果我不调查清楚此案,我心里都没底!我也怕被别人怀疑呀!哥哥,您说是吗?”
尤俊达这话是说给秦琼听的,秦琼没言语。尤俊达继续说:“可惜呀!我打听这么久,到现在没有任何风声,没有任何线索!我那些很多吊孝的亲友跟着我也谈及此案,我也明白他们无非想从我这里也了解一下此案。但是,我告诉他们了,我说:‘你们都没线索,我更没线索了。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家居丧啊,我老娘在那里停灵呢,还没出殡呢。我没办法自己出去打听去!我心中也在着急!我心说:等我老娘出了殡,入土为安之后,这第一件事情,我就得去打探打探这个案子到底是谁办的!可我老娘还没出殡呢。所以,我现在分不开身,只得让别人去打探。但,到现在没有任何的声讯呐。所以,叔宝哥哥您过来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也无从相告。但是,哥哥,您既然到我这儿来了,您既然问到我了。那么我得告诉哥哥一句实话,这句话我必须告诉哥哥!”
秦琼说:“什么话?”
“什么话呀?这句话就是,我现在不知道作案之人是谁。但是,如果说有朝一日,我知道了作案之人是谁了,我也不会告诉哥哥!就这句话!”
“哦?”秦琼一听,“贤弟,此话怎讲?”
“哎呀,哥哥!您这还不明白吗?小弟当年是吃绿林饭的,小弟最痛恨绿林的叛徒了。这件事情甭管谁做的,我都敬佩他是个英雄!为什么?他劫的是皇杠!劫的是靠山王杨林搜刮山东的民脂民膏!劫的是四十八万两皇帝的龙衣贡!这叫做不义之财呀!那么劫不义之财的,我认为是英雄,甭管他是谁!那么我如果知道了人家是谁,我也会严守秘密,绝不往外泄露。哥哥,您是代表官人的,您知道之后,您一定得抓人家去,对不对?您一定会报官,带大军去进剿,去拿人家去。那哥哥从我嘴里得知人家是谁,再抓人家,把人家抓住,把人家杀掉,把银子启走……哥哥,那我尤俊达成什么人了?我这不是绿林的叛徒吗?我这不是勾结官府吗?我这不是忘了本了吗?我对得起我父亲吗?我对得起我老娘吗?我对得起我那单五哥吗?我都对不起!所以,哥哥,您到我这儿来打听就打听错了!我知道,不会告诉您!我不知道,更无从告诉您!总之,您在我这里打听不出来!所以,哥哥,咱说别的可以。说这个案子,恕小弟不能再跟哥哥相谈,小弟我得避嫌!”
这尤俊达多厉害!几句话把这个门给封死了。而且人家不是说“我不知道”。越说“不知道”,你可能越怀疑。我就直接告诉你:无论我知道不知道,我都不会告诉你!为什么?我的本分!我不能忘了我过去的出身呐!人家尤俊达说得非常在理。一下子把秦琼的话给封住了。秦琼对这个案子就没办法再问了,你想问什么,不用你问,人家都给你了标准答案,你还问什么?当时就把秦琼给堵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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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琼并不是一个非常健谈之人,他在这个嘴上没办法赢过尤俊达。尤俊达叫什么?叫“铁面判官”!做判官的,没有一个不能说的。你不能说,你怎么说判词?所以,一下子秦琼当时无言了,就愣了。
尤俊达一看,乐了:“叔宝哥哥,叔宝哥哥!哎呀……咱别为这个案子的事太发愁了!说句实在话,这个案子破了破不了,那是山东这些当官儿的事!山东当官儿的有一个好东西吗?没一个好东西!哪一个不是搜刮民脂民膏啊?让他们掉脑袋去呗!您管这事儿干嘛呀?让您调查,您就假模假势地转那么一圈儿,你这不也到我这儿调查了吗?调查完了,回去告诉他们说你没有调查出来。他们能怎么的呀?能把你如何如之何呀?那靠山王杨林不照样没辙吗?您犯这个愁干嘛呀?哎呀……呃……”尤俊达一看,“哥哥,这天色不早了。按说小弟应该留您吃饭。但是,小弟家中有丧事啊,居丧期间不便留客,还望哥哥恕罪。如果哥哥没有其他事情,小弟认为哥哥还是及早往历城赶吧,以免一会儿天黑,哥哥还得走夜路。并不是小弟撵哥哥,没这个意思!您过两天不是还来吗?我老母亲八月十二出殡,到那一天,您来!等我老母亲入土为安之后,扭回身子,咱俩再痛饮一夜!到那个时候,小弟留哥哥您在我这庄院好好地住几天!咱哥俩许久不见,好好地唠一唠!今天就不留哥哥了。哥哥,您请吧……”
“我……”秦琼一看,这就是明着往外撵呐。人家都把话说出来了!这人厉害就厉害在这里。那不是说客客气气:“您看看是不是吃饭呀?这天也晚了,不行啊,咱俩喝点酒再走吧……”不是这个!直接说:“我这里不方便!”
尤俊达心说:我不跟你客气了!刚才一客气一让,你直接来我厅里来了。现在,我直接往外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