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冬说完自己先笑了,把这话当成一个笑话。可三皇子却笑不出来。他生在宫中长在宫中,自然比绿冬清楚这件事的难度。不是出家,是成家。他是皇子,或者说,只是皇子之一,而且不受宠爱,要和镇国公这样功高盖主的重臣结亲,那意味着什么?是威胁!是对其他皇子,更是对新任太子的一个巨大的威胁。父皇会允许吗?他其实自己就可以给出答案:不会!可面对着目光殷殷的绿冬,他只能是强展笑颜。
可不管怎么说,两个人算是表露了心迹,各自都放下一颗心来。商量着,没事尽量不再见面,有事就让皇妃从中转达。商量定后,各自归家而去。
尽管是私定终身,三皇子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笃定。就算前途艰险,可总算是有了目标,知道该往哪里使劲了。他想好了,要想让圣上对他彻底的放心,只能是证明自己没有二心,不管是谁做圣上他都会忠心辅佐。因此,一改往日的消极被动,每日一清早就去上书房给圣上请安,想着能做些什么为圣上分忧。
圣上看着明显的老了,往日清俊的脸庞变得松垮下垂,脸颊凹陷,双鬓斑白,两只手微微颤抖着,得紧紧握住了才能止住。看人的时候不自觉的眯缝着眼睛,那双眼睛看着没有一点神采。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圣上如今是迟暮,也是末路,他生命的末路。圣上显然是想在这末路时分,跟时间来一番赛跑。他再顾不上理会外面的那些是是非非,只专注在朝政上,恨不得一夜之间就将经年积压下来的疑难事务都处理殆尽,给他的新天子留一个政通人和的清平世界。
三皇子看着佝偻着身子的圣上,不禁劝道:“父皇龙体要紧,还是稍作歇息,不可过于操劳。”
圣上闻言抬起头来,眯眼看看是三皇子,便停住笔,缓缓的说道:“百年之后,再歇息也不迟。哈……”他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来说道,“你这几日怎地如此清闲?”
“孩儿不孝,不能为父皇分忧。”三皇子不禁泪目,垂首说道。“让父皇这般年纪仍要操心国事,不能安享晚年。孩儿愧为人子!”
“你能如此想,已是不易。”圣上慨然道,他这只斑斓猛虎随着生命衰竭,已不复往日的雄风,话语之中多了一些人情味。“你们生逢其时,不用一出生就面临着萧墙之乱,宫闱之衅。难免适于安逸。唉!也是朕之失策,以为有朕庇佑,你们只需安享福荫即可。如今才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唉!悔之晚矣。”
三皇子听着圣上一声接一声的叹气,更加深切的感觉到圣上已经老了。他不知说什么好,却也不肯走开,只站在那里不动。
“去吧。”圣上微微一摆手,又埋头处理起奏折来。
“孩儿愿为父皇分忧!”三皇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向前一步说道。
圣上抬起头来,重新打量了一眼三皇子,略作思索,说道:“难得你有此孝心。也好,也该是历练你们的时候了。如今,西北地区正遭受百年不遇的洪涝灾害,民不聊生,亟待赈济。朕正想着该派何人前去,既是你有心为朕分忧,就派你前去如何?”
“……”听圣上这么一说,三皇子反倒迟疑了。他说分忧倒不是嘴上说说,是从心底里这样想的。可着赈灾不是小事,他能做得好吗?别到时候帮了倒忙那可就……,他倒不怕人笑话,只是怕辜负了圣上的信任。
“可有何不妥?”圣上看出了他的犹豫,问道。
“哦,孩儿是怕力不能及,胜任不了如此重任。”三皇子忙道。
“具体事宜自有当地官员安排,你只代表朕前去,一则表示慰问,二则,也是监督,休得让那些蠹虫从中克扣。确保救济粮食能如实落实到灾民手中。”圣上说着起身,离开桌案,活动着麻木的肩背说道。“你若是一人前去有些没底,那就让应治同你前去,也有个膀臂,遇事可以商量。”
“既是父皇如此安排,孩儿一定不辱使命。”三皇子拱手应道。
“嗯。明日便去户部,先熟悉一番赈济流程以及行走路线,待确定了日期,便同他们一同前去。”圣上回身看着三皇子,眼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