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表示亲近还是为叫着顺口。几乎所有人称呼应皇子时都直接叫做皇子。这听起起来好像没什么区别,可细一琢磨,里面的学问大着呢。这直接叫皇子,没有区分,是表示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意思。就好像兄弟,只叫哥,而不是大哥二哥三哥,就说明你只有这一个哥哥。皇子现在草木皆兵,觉得这样称呼实在不妥,一时又不知该如何纠正。想起义王所说凡事以二皇子马首是瞻,便道:“应祯对于审案之事,全无一点经验。本想跟着二皇兄好好学习一番。既是二皇兄身体有恙,那就一切听从马大人安排。”
“……唉!”马如琝很为难的叹了一口气,“下官如今也实属为难哪。那高太师膝下只有这一子,现下正在朝中上下四处拉拢,托人为其子说项。而那清水县的县丞吴明瑜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加上其恩师宋祖望一向跟高太师不合,如此一来,是誓要把那高德严惩不贷的。俩下里都在使劲,下官如今不敢在签押房待着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应皇子点头。谁找关系,最后也得找到马如琝这里来。
“可应祯听说,那高德并没有参与杀人啊?”应皇子道,“依法不该处死。如此一来,只需秉公直断即可,无论是高太师还是吴县丞应该都不会有异议。”
“哪里会如此简单。”马如琝苦笑道,“此事现下已然发展成了党争,两派之间争锋相对,且各执一词。依下官看,是断不会有和局的可能。退一步说,便是下官愿意从中说合,只怕最后也会是两头不落好啊。”
应皇子不语了。他在想这两派之中有没有皇子党参与呢?太子病重现在已是朝野尽知的事实,且三皇子四皇子俱已成年。身为皇子,好像争夺储位是必然的使命。不管你本身是否有意愿,都会被身后的力量推着往前走。二皇子现在风头最劲,理所当然会被别的皇子党作为对手。他若是主杀,那别的皇子党自然就是主保。这一件陈刘氏之案,其实就是各皇子党在为夺嫡之争小试身手。若非如此,就凭一个高太师和一个小小的县丞,哪里能搞得出这样大的动静。
见皇子半响不语,马如琝说道:“皇子既是奉了圣命而来,必定是有圣谕的,你我只需谨遵圣谕执行即可。皇子也不必过多忧虑。”
圣上的十二字方针应皇子是谨记在心的,说起来也是一字不差:秉公处理,严正法纪。顺乎民情,遵循国法。马如琝听了只在心里苦笑。他倒是没想到此番党争会牵涉到各皇子党,就这也觉得够他受的。还以为有两位皇子坐镇,自己可以轻松一些。谁料二皇子这个滑头只来了露了一面,就借病开溜了。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他跟应皇子。应皇子看着倒是实诚,可在他这个官场打滚多年的老油条眼里,有些太过稚嫩了。显然不能指望于他。马如琝虽说是官场老油条,但人还算正直,看皇子谦恭有礼,也不忍心跟他玩一些官场伎俩,完全甩锅给他。因此只能是使出缓兵之计,每日里领着皇子先熟悉案情,顺带着参观刑部。
是日夜里,应皇子还是照例去了义王府,向义王汇报这一日来的所言所行,所见所闻。大概是事态紧急,义王终于不再说那些不着边际的空话,而是直接说事。
“马如琝此人……空空空空……”义王看起来脸色很差,一张口说话就会猛咳一阵。应皇子担心的看着义王,可义王只是专注于自己要说的话,待咳嗽稍停,便又说道,“马如琝此人还是比较可信的。因他无党无派,是以不会偏向哪一方。最重要的是不会受二皇子摆布。可这也正是难题所在,……空空……,如此一来,这高德的生死存留,最终还是会要你来作出决定。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每日只需按时去往刑部,事事都依从马如琝的意思。不日我自有安排。”
“义王可是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叫铺子里的大夫过来瞧瞧?”应皇子担心的却是这个。在他的印象里,义王就是封建礼法的活教材。讲究坐如钟站如松,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坐着的时候都是两腿张开,两手放置于膝上。身子不动不摇,稳如泰山。可今天他却从中看出了虚弱,像是个空架子,有点外强中干。黑沉的脸上也透出灰败的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