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太医!你怎么也不懂规矩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在此胡闹?”荣喜沉声喝道。
“荣公公!不好了!”洪泰祥一见荣喜,跌跌撞撞的向他扑过来。已是立秋的天气,可他却满头大汗。嘴里道,“太,太……”
洪泰祥是太子的御医,太子的一应医药都是他在统管。一见他这样子,荣喜本能的就联想到了太子,知道必是太子有什么事情,便顺势搀住他,“泰祥兄不必多礼,圣上正等着你呢。”说罢连拉带搀的把他拉进了春暖阁。
“不好了呀圣上!”洪泰祥一进春暖阁就扑倒在地,涕泗横流,“太子怕是时不久矣了!啊啊啊啊……!”
“啊?”圣上惊的一下站了起来,问道,“何出此言?”
“臣这几日日日都去给太子诊脉,见太子脉若游丝,时断时续,已知不妙。今日又去,却见太子脉象亢急,神志也清醒了许多。只怕是回光返照啊!”
圣上扑通一下跌坐在椅子上,仿佛被炸雷击中,摇摇欲坠。待要细问,怎奈心神俱裂,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圣上执掌天下,后宫却空乏。只有寥寥几位嫔妃,但却都很争气,所生都是皇子。其中太子应堃为皇长子,又是正宫昭皇后所出,加之出生时颇多异象。故圣上打破祖制,破例在他一出生就封为太子。据内务府史官记载,昭皇后孕后,宫里女医推算的产期本在次年的正月十五后。除夕那天,白天昭皇后还好好的带领着后宫嫔妃祭祖敬神。只是在晚间陪圣上守岁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困倦,圣上就让她在御榻之上睡了。将近五更天的时候,熟睡的昭皇后忽然惊叫一声醒来,随即就腹痛难忍,不多时,太子就出生了。彼时正值宫墙内外欢声雷动,烟花满天,家家户户都在接神。圣上当时就大喜道:“真乃天将神儿啊!”事后问起昭皇后,昭皇后说,她睡梦之中忽见一条金龙扑入怀中,一惊便醒了。而宫中夜观天象的法师,也说其时天上有一道紫气直入宫中,究其方位,正是圣上和昭皇后所在的正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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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种种天降祥瑞,都主太子日后必是位仁德圣君。太子也不负众望,不仅中正平和,人品贵重,且德才皆备,深受臣民之爱戴。谁料贵人多磨难,年方三十便一病不起。圣上这些年殚精竭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平稳继位铺路,太子若是有个好歹,这一时之间,让他把这万里锦绣江山托付于谁?
二皇子应珏?还是三皇子应弘,四皇子应治?或者五皇子应沣?知子莫若父。圣上慧眼识人,对这几个儿子的习性早已了如指掌。二皇子倒是年龄相当,可生性刻毒,轻狂自大。好听小人之言。若是把皇位传给他,只怕非但江山不保,其余皇子们也性命堪忧。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把二皇子列在考虑范围之内。其余三皇子鲁莽,四皇子奸邪,五皇子跟瑞皇子尚且年幼……
圣上只觉得一阵无力,放在几案上的手啪嗒一下跌落在腿上。
“大胆洪泰祥!竟敢在圣上面前如此胡言乱语,你可知罪!”荣喜上去就要拖洪泰祥出去。却听圣上缓缓说道:“去太子府。”
圣上仿佛霎那间老了十岁,站起身来,腰身都有些佝偻。
太子府就在上书房西侧不远。这时圣上有意而为之,方便他一有闲暇就可传太子前来受教。他处理政事也会传太子前来旁听,问他的意见。如此耳濡目染之下,太子已然是一位合格的君主了,便是现在继位,也一定能驾轻就熟。
方便圣上在宫禁中来去的软轿悄无声息的停在太子府正殿阶前,圣上下轿,止住了荣喜的通传,疾走两步进了殿内。
只见太子躺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闭,头歪斜着枕在一边,往日里剧烈起伏的胸口看上去没有一点动静,鼻孔也不见一丝翕动。
“堃儿!”圣上不觉失声叫道。
“圣上!”几个婢女正闲的打盹,听出圣上的声音,慌得眼睛也没来得及睁开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