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四五岁的小鬼,只穿了一件泛黑的肚兜,正坐在地上哭,他的眼睛只剩下两个洞,正往外流着黑色的水:“为什么欺负我,为什么欺负我,这是我的家,是我的家。”
东樵子看了怀夕一眼,上前一步:“你说这是你的家,你是钱家的人?”
“是的,这就是我家,我能闻到气味。”小鬼脸颊上挂着两条黑色的痕迹,浑身皮肤发青,与怀夕之前在勉县遇到的那个小鬼一样,被人挖了眼:“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
这个小鬼比勉县那个小鬼脑子更清楚一些,或许是因为年龄也大一些。
“谁挖掉了你眼睛的?”怀夕在想这些小鬼到底是谁圈养的。
“疏山寺的和尚。”钱益谦声音里满是愤恨:“他们以为我记不得了,但是,我怎么会忘记。”
怀夕怀疑过这些被人圈养的小鬼或许与疏山寺有关,没想到真的有关:“你确定?”
“确定!”钱益谦出生在富贵人家,两岁启蒙,三岁就熟读四书五经,到了五岁,已然可以出口成章:“十年前,疏山寺的住持下山收徒,说我有佛缘,有慧根,要带我上山,可是,我家五代单传,家中长辈拒绝,我也不欲上山,可是自那之后,我家里就时常闹鬼,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接连染病,我年少,本有老奴相护,却在半夜里被人挖去了双眼,生生地疼死,待成了亡魂之后就被囚禁在罐子里。”
东樵子听了他的话,气得牙痒痒:“姑娘骂的没错,那群秃驴就是一群沽名钓誉的东西。”
“你怎么确定囚禁你的是疏山寺的和尚?”
“他们以为挖掉了我的眼睛就暴露不了自己,但是我听过静如住持的声音,所以记住了。”钱益谦坐在地上,身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罐子里有符咒,我们日日被炼化,被驯服,很多孩子都忘记了前尘往事,但是,我没有忘。”
稚童早慧,即便受尽苦楚,也不敢忘,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