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从前一样?
云子猗想起从前,皇储之争还没有正式拉开序幕的那段日子。
可当真还回得去吗?
云子猗这样想着,也这样问出了口。
“当然。”祁尧感觉事情有了些许转机,唇畔浮起些许笑意,“只要先生愿意,我可以给先生想要的一切。”
他从前只想着得到了这天下,就可以把云子猗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可如今经历了一年的失去和分别,他便只想着能看到这个人,就心满意足了。
为这一眼,他可以倾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云子猗向来心软,听见他这般言语和心声,自然不可能毫无动容。
何况……祁尧既已寻到了他,明明可以直接将他绑回去,根本不必在他面前这般跪求哭诉。
祁尧这些所作所为的缘由,并非任何算计或欲求。
而是发自于“爱”。
那份他见过听过许多次,却依旧摸不清,道不明的爱意。
“先生舍不得祁煦,我可以让他继续做他的汉王,上朝参政,也可以让卫彰领兵一展抱负,先生知道的,他是卫家人,他的归宿不该是偏安一隅,而是驰骋沙场。”
祁尧察觉到云子猗的动摇,继续加码道。
他不怕他们再起反心,只要有先生在,他们肯定不会做出让云子猗伤心的事。
说来也怪异,他们明明该是最针锋相对的情敌,偏偏在对云子猗的爱意上,都无比信任对方。
“我……”云子猗确实被他说动几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一向为祁煦的境遇所惋惜,也心疼卫彰只是因为遭到牵连,便再难得重用的下场。
“还有先生自己。”祁尧趁热打铁,抛出自己最后的杀手锏,也是他与云子猗多年相处之下,所探得的独他一人知晓的隐秘。
“其实先生也有理想的吧?”
“先生满腹才学,难道不想在朝堂上一展抱负,造福百姓吗?”
云子猗当然有这样的梦想,只是受限于任务,不敢卷入朝堂纷争,故而避世多年,只将抱负托于他亲自教出的储君,望他成为一代明君,也算是自己不枉此行。
祁煦和卫彰窥见云子猗眉目间的些许动容,就知道祁尧的话当真说进了云子猗心里。
他们从前不知先生还有这样的心思,也在此刻恍然惊觉,云子猗离开京城,不止是离开了权力斗争的纷扰,也离开了他曾触手可及的梦想。
位高权重的帝师,又是这样轻的年岁,他本该在那个世间顶峰的舞台上熠熠生辉,而非隐匿于市井尘烟。
云子猗从来心怀天下。
“与其指望我成为明君,不如先生陪我一起开创一片海晏河清的盛世。”祁尧说着,又有几分落泪的冲动,“我没有先生,可什么都做不了。”
“先生愿意的话,就回去吧。”祁煦一开口,竟也是劝说之语,“我可不愿再做先生的累赘了。”
卫彰亦是冁然而笑:“我说过的,先生去哪里我都跟着,生死相随。”
“先生。”祁尧终究忍不住,又落下一滴泪来,可唇边却盛满了笑意,“和我回家吧。”
“回家?”云子猗轻喃一声,缄默良久,那一贯温润含笑的眉目终究是再度弯起了一点笑意。
“好,回家。”
对于以苍生入道的仙君,自然天下之大,处处都可以被他称之为“家”。
但这一刻,澄澈空明的道心似乎也被炽烈的爱意染上的些许温度,那抹最缥缈自在的云,终于也愿意在爱他的人身边,短暂驻足。
而对于爱他的人而言,自是有他所在之处,处处是心乡。
只要回到他身边,就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