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过生辰的事,祁煦早早请示过父皇,他在皇帝面前向来是一等一的得脸,生辰的一切安排自然都顺心遂意。
到了这日,云子猗早已在京郊的湖上备好了游船,周遭做过排查,也有皇帝和贵妃安排的守卫,不说万无一失,也绝对说得上谨慎。
初秋天里实在没剩下多少荷花,不过两人都并非当真热衷于赏花煮酒,反倒是在清爽的秋日里游湖这件事本身更令人心情愉悦。
两人上了船,始发的船还有些摇晃,便先进了船舱。
船舱里摆着不少茶点,云子猗跟卫彰打听过祁煦的喜好,准备的东西无一不合他的口味。
两人坐在船舱里,品着茶闲聊起来。
“湖上除了这点残荷,风光可是比不得御湖的,不知殿下有没有失望?”云子猗难得穿了身颜色鲜亮的衣裳,藕荷色长衫衬得人明秀清俊,比起往日的温润书生,更像是钟灵毓秀的少年郎,手中折扇一展,十足的潇洒。
祁煦的目光几乎没法从自家先生身上移开,只是这样注视着他,都好像能轻易滋生万千欢喜。
“自然不会。”祁煦感受着胸膛间的鼓噪,弯起的眸中盛满了秋阳,“御湖那里全是父皇的妃子,我从小到大都不曾去过几回,哪比得上宫外自在。”
云子猗无奈地笑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话可别让旁人听见。”
“我明白的。”祁煦也跟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自然知道这种话不好乱说,他身为皇子更要谨言慎行,只是在云子猗面前才透露几分心声。
祁煦不是不知道云子猗就算不参与朝堂纷争,名义上也是太子的人,只是总在不由自主间,对他卸下心防,更何况,就因为他是父皇指派给太子的先生,自然早已被所有人预设了立场,哪怕是自己在云子猗面前说了再不该说的话,经他之口转述出去,也成了凭空捏造,没人会相信。
这些心思被云子猗一字不落地尽收耳底,非但没有不悦,反倒有些唏嘘。
祁煦过了生辰也不过十一岁,却因为生在风口浪尖上,如今连一句话背后都藏了这么多心思,他听着都难免觉得疲倦。
何况要在这样处处谨慎,处处留心的境况中度过一生。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这般,若非有个读心之术,在这朝堂党争之中大约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就算真能攒够所谓的功德飞升成仙,也不见得真能寻见一片真正宁和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