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对岸的有熊人把浮桥的两道绳索同时砍断,整座浮桥便再无任何支撑,也就由北向南迅速下沉,又被湍急的浪涛猛然冲向下游。
刹那间,只见一道道浮桥好像一条条巨大的蛟龙,北岸被斩断的绳索处好像龙头,顺水疾下已经扑至江心却又被南岸的龙尾处紧紧拴住,只好一波又一波地猛烈摆动着巨大的身躯,试图尽快挣脱绳索的束缚。
那些突遭横祸的九黎人,除了紧邻南岸而又反应及时迅速倒退回去之人,其余诸人,有的早已被甩入浊水,正在水中拼命呼号挣扎;有的虽然脚面尚未离开桥面,可随着桥面下沉,也很快被水漫过腰间。
眼见水淹雒水的遭遇再次上演,仓皇下令撤退的姜尤早已停止呼喊,甚至像惊呆似的一动不动,伫立原地,任凭魁梧的身躯随着脚下的桥面剧烈抖动着缓缓下沉。
他懊恼悔恨,羞愧绝望,甚至更对这些随他征战数千里的九黎族人感到深深的亏欠。
一时间,诸般滋味,涌上心头,让他百感交集,转而又有些万念俱灰,扪心自问——倘若这些兄弟全部阵亡,还有何面目独自逃生?有何面目去见即将增援过来的敖正等诸位将军大臣?
悔恨之中,他把右手中的长枪交到左手,唰的一下抽出腰间的弯刀,却见弯刀上的水珠正迎着红日初升的霞光滚滚滑落。
他暗叹一声,又举目环视,只见浊水河面上已经飘满九黎人的踪影,而一道急促滑行的身影也倏然闪入他的眼帘。
他愕然一怔,定睛细看,只见龙中堂好像一条急速捕食的飞鱼似的,两脚贴着水面,从离岸数十丈的滚滚浊水中飞一般地冲向浊水北岸。
他不由暗自喟叹,心想:这孩子很快便能冲上北岸。可他即便安全上岸,凭他一人之力,又能如何?不过仅仅侥幸逃生而已。唉!这孩子不仅勇武过人,也深有谋略,方才若听从他的劝告,又何至于此?
一念至此,他更觉汗颜,又见河水已经漫至胸前,长叹一声,再不迟疑,手腕一翻,寒光闪处,弯刀利刃便横向脖颈。
此时此刻,九黎众将士早已被水打散,人心惶惶中各自求生,谁也没有注意到姜尤正在横刀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