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敏感的神经

尽管如此,仅是提及受伤本身已足以触动苗云心中最敏感的神经,那是一种混合着愤怒与痛心的情绪。苗云的资质超群,不同于常人需要在无极宗中摸爬滚打十几甚至二十年才有望进入内门,他自入门起便已是内门弟子,享受着宗门给予的各种优待与资源倾斜。这份与众不同的待遇,加之苗家上下对他的殷切期望,使他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与自信,也因此,在得知亲人受害的消息后,那份骄傲瞬间转化为了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无需过多考虑,只要知道伤害家人的元凶,便认为应当令其付出最为惨重的代价。

天色尚处于清晨的朦胧之中,当苗云踏入长安城门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与此同时,柳芽也恰好结束了一夜的休憩,正缓缓起身。近期,他对南山院的元境充满了浓厚的兴趣,故而频繁造访。今晨,同样被求知欲驱使的他,比往日更早地做好了外出的准备。

元宗芳见状,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正巧也要出门赶早市,便随口打趣道:“哟,今天也是这么勤奋呢。” 柳芽回报以爽朗的笑容,轻轻点头。随着父母关系的回暖,他愈发渴望融入这个久违的温馨家庭。

屋内,柳石的声音带着几分欣慰与自豪:“臭小子,记得早点回家,今天让你娘特地为你炖鸡!” 儿子的成长与能为家庭带来实质性的改善——尤其是那沉甸甸的金币,让柳石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满足感。

柳芽应声而笑,随后缓缓跨出了家门。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柳石走出房间,朝正在井边打水的元宗芳轻声道:“咱们的儿子越来越有出息了,我们俩也别总拌嘴了,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这句话中,既有对未来的期待,也暗含着对过往争执的反思与和解之意。

元宗芳笑靥如花,眉眼弯弯,那笑容仿佛春日里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数十年来积聚于心头的阴霾。这段时日的宁静与欢愉,似乎成了她生命中最温柔的慰藉。

“砰砰砰!”恰在这温馨时刻,门外传来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这声音仿佛是不速之客的宣告,预示着即将发生的变故。

元宗芳闻声,脸上依旧挂着微笑,眉目间洋溢着几分好奇,朗声回应:“谁啊!”言语间充满了家常的亲切与随和。随后,她缓缓站起身,迈着轻盈的步伐,向门边踱去。

门扉开启的刹那,一幅出乎意料的画面映入眼帘。门外,站立着一位身披黑袍的少年,他的眉宇间隐约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漠,犹如寒风中独立的松柏,孤傲而又神秘。元宗芳初见之下,心中不由自主地将其与那些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弟联系起来。

“请问……你找谁?”元宗芳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流转,带着几分疑惑与探寻,语气温和而又保持着适当的客气。

少年闻言,缓缓抬起那双深邃的眼眸,轻轻启唇,向着元宗芳发出低沉而淡漠的询问:“这里是柳芽家吗?”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然,仿佛对这次造访既不在意,又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决绝。

元宗芳心底虽有疑惑闪过,但转念一想,这些日子柳芽确实开始频繁往家中带回不菲的财物,或许真是结交了某个有权有势的世家朋友。这样的念头让她的表情柔和了许多,随即展颜笑道:“啊,是的,你找柳芽吧?他刚刚出门去了。”言语间,尽是作为母亲的自豪与对儿子朋友的欢迎。

不料,少年的下一句话直接指向了她:“嗯,你是他什么人?”他的眼神似乎穿透了表面的平静,试图探求更深层次的答案。

元宗芳微感意外,没想到这少年会对自己的身份感兴趣。她嘴角依然勾勒着温暖的弧度,坦然道:“我是柳芽的母亲,那边忙碌的是他父亲……”

然而,未待她的话语完全落地,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少年腰间的长剑,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滑出剑鞘,速度之快,连空气都为之凝固。与此同时,屋内另一角,柳石正欲走近,想看看是哪位客人令妻子如此交谈,眼前却突然闪过一道银光。

电光石石之间,元宗芳的身影被那冷冽的剑光无情分割,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柳石目睹此景,瞳孔猛地收缩,震惊与恐惧瞬间冻结了他的心神,让他无法动弹。他虽非修行者,不懂得如何运用灵力御敌,但那份源自骨子里的父爱,让他在这一刻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与绝望。

士,在这一瞬间,只觉周遭的空气骤然凝固,心中仿佛被重锤猛然一击,震得他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与反应,在这一刻彻底停滞,就连本能中的逃跑之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撼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少年手持长剑,剑尖轻垂,未急于收回鞘中,反而是以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脚步轻盈地跨过元宗芳那已无声息的躯体,每一步似乎都在宣告着某种不可违逆的意志。他的目光,坚定而冷冽,直指前方不远处,那个此刻正浑身颤抖的柳石。

“你……你……”柳石的脸色如雪般惨白,嘴唇翕动,话语破碎,只剩下这两个字在喉咙间无助地徘徊,仿佛是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摇曳而又绝望。

站在柳石面前,少年静静地听着对方那几近崩溃的呢喃,良久,他才缓缓摇了摇头,声音虽低,却清晰可闻,如同夜深时分悄然降落的细雨:“记住,取你性命之人,苗云。”

语毕,空气中骤然响起一抹锐利至极的声响。

嗤……

一道血色的光芒仿佛划破了静谧的午后,直冲天际,那是生命的终章,在阳光下显得异常刺目。

苗云的手轻轻一抖,长剑上的血珠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尽数洒落尘埃,之后,他从容不迫地将剑归鞘,整个过程流畅而冷漠。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即便是刚结束了一条生命,也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仅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转身,朝门外淡然走去,留给身后的是无尽的震撼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