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仲复轻啜一口茶水,环顾四周,般若堂内,皆是母亲的心腹之人,他自可放心畅所欲言。
放下茶盏,从榻椅上起身,他郑重地跪在母亲面前,神情肃然。
“儿子有一言,母亲若是真对大哥心灰意冷,另有他意,儿子出于孝道,自然无权干涉母亲的主意,但还请等到大嫂平安生产后母亲再做决定,若是大嫂诞下男婴,我愿同母亲一起向陛下请旨,改立小侄儿为侯府的继承人,不让大嫂和姜府寒心,也能堵上悠悠之口。”
他的眼神坚定而诚恳,每一个字都仿佛烙印在心头,“我身为二叔,定会竭尽全力抚养这孩子,保他平安成长,继承爵位。”
洪映蓉的目光落在薛仲复的身上,她面上的表情虽然依旧保持着那份淡然,但内心深处却是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欣慰。
上一世薛仲复因私设赌馆、草菅人命而被判了斩监候,那时她始终无法相信秉性纯良的二儿子,会是一个利欲熏心,视人命如草芥,作恶多端之人。
假设罪名不是蓄意栽赃捏造,那么儿子又怎会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如果说薛元初的纨绔放浪还有迹可循,那么薛仲复的罪名对她而言,却始终如同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但是今生的侯府,承袭爵位已不再是他们兄弟间可以随意谦让的筹码,而是需要他们为了家族的未来,去深思熟虑、长远谋划的重任。
“天色已晚,你先回去歇息吧,改日再来向我请安。”洪映蓉的声音虽然冷淡,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薛仲复听出了母亲话中的逐客之意,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在夜色中逐渐模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与失意,消失在了般若堂的门外。
赵嬷嬷看着薛仲复走远,回到屋内,一边整理着桌上的茶盏,一边轻声说道:“老夫人,其实二公子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
洪映蓉望向窗外逐渐暗淡的夜色,缓缓道:“我如何不知道这些,然而侯府真正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运筹帷幄、为全府上下遮风挡雨的一家之主,而非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来守住这个虚无缥缈的爵位。”
尽管没有明了其中的深意,赵嬷嬷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吩咐丫鬟掌灯,服侍老夫人就寝休息。
……
薛仲复回到自己的院落,一进门便重重地躺倒在床上,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气闷,凝视着头顶的床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