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尝试了所有的可能,最后又回到了一开始我所在的那个位置。”
“成为一个集万众归一的执政者,去领导他们,重新弥补错误的开始的那个楔子,或者做一个只为复仇而愤怒的罪犯,一错到底,绝不回头。”
“你看到的赫尔菲斯,是前者,你看的很清楚,他失败了。”
“而现在,他变成了另一个叫神白须征御的人,不,与其说变成,不如说,他终于做回了自己。”
卡捷琳娜看着这个曾经熟视无睹如今却视同陌路的他,心砰砰直跳,颅内轰鸣,她攥紧的手心溢出鲜血。
而神白须,他看到了她的挣扎。
只可惜时间长河的奔流将他们冲散,而如今,两岸相隔,谁也无法透过河流上的迷雾去看清楚那人的眼眸,与真相。
神白须拾起那把长剑,看着剑身上的鲜血,用袖口拭干,他又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的卡捷琳娜。
剑身明亮的映照他的脸庞,许久未照镜子的神白须再见自我,竟有些陌生。
只是下一刻,他尚有犹豫的眼神变得阴沉而坚毅。
嗤————!
神白须将剑刺入地板,就在卡捷琳娜的身旁,他蹲下,抓起卡捷琳娜白色的裙袍抹了一把脸。
或黑色或红色的血污擦拭在那白净的裙袍上,显得肮脏混沌。
扑通————!
卡捷琳娜恶狠狠的瞪了神白须一眼,一拽裙袍,一脚踹在那人身上,后者一个踉跄坐在地上,只是很快又站起来。
好在卡捷琳娜是赤足,若换上一双不高不低的高跟鞋,那就是一个血窟窿。
“我或许应该感谢你为一个已死之人的理想坚持那么久,更应该感谢你因为一个妄想之人的理想而真正实践并且回报这个世界那么久。”
“说真的卡捷琳娜,在那个世界,那个不属于我可我却渴望的世界,你才是真正的那个带来新生的抗争者。”
“属于我的戏份早就结束了,你才是真正的执笔者。”
神白须递出手想要拉起卡捷琳娜,可他转念一想,他一个逃犯,何德何能?却又没那个脸收回去。
而卡捷琳娜,拍掉了神白须的手,正好给了个恰当的台阶,她起身。
“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奢望你所描绘的那份未来,只是那场相遇太过惊艳,以至于我穷尽一生的所就都未曾有那一场相遇精彩。”
“又或者是作为赫尔菲斯的你真的太过耀眼,以至于让我坚定不移的相信,那个未来就在你手中,以至于你走后,我的世界濒临黑暗。”
这算是迟来的表白吗?或许只是对曾经没有结局的遗憾做结尾。
她攥紧的手心仍旧迟迟没有舒展,她怯懦的眼眸不肯去看神白须的眼眸。
她怕,怕被看穿,怕会纠缠。
而神白须在这一刻,却竟变得顿感,以至于只注视着卡捷琳娜。
“也许你归根结底只是神白须征御,赫尔菲斯只是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个身份,你自始至终,也只会是神白须征御。”
她最终还是选择决断。
嗡————!
她抽起长剑,直抵神白须的眉心。
“而我,永远都会是卡捷琳娜,是那个人类维序者之七的奥伦米尔·卡捷琳娜。”
真是一个令人心碎的答案,神白须也仿佛在这一刻释怀。
“谢谢你为半宝川所做的一切。”
他知道他这个罪人没有资格代替神骁民众答谢卡捷琳娜,所以,说过这句话后,他干脆退后的转身离开。
呼————!
大风咆哮着,自卡捷琳娜背后席卷而来,顷刻之间神白须的身影便再看不见,吹走了那人的影子,吹灭了火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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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扉砰然一声关闭,而门扉的另一侧,卡捷琳娜手中长剑利落的砸在地上,那最后的决裂好似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以至于此刻的她,气喘吁吁。
眼泪终于还是不甘心的夺眶而出,随之而来的,是强忍以至咬破嘴唇溢出的鲜血。
跪坐在地上的卡捷琳娜捂着胸口,驼着的背怎么也直不起来,喘着的气怎么也吐不出去,心脏的灼烧感令她泣不成声。
这痛,痛彻心扉,以至于令她忘却所有,只记得那人转身时的决绝。
前维序者之七,提丝杰特·塞托巴斯,牺牲于对虚空的抗争之中。
这是他驳杂且褒贬不一人生档案中最简洁最中肯最平淡的一句,可这普通的一句话,却令塞托巴斯这一生迫切追寻的梦安然入睡。
一个诞生于灾难中的人,穷极一生都在寻找安宁与归宿的流浪者。
在历经时代变革,鲜血与战争,死亡与恶意,挣扎与抨击之后,仍旧保持着初心热爱着这个世界以及他的命运。
塞托巴斯的祈祷,无人响应,而他也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何为救赎,他争取到了属于自己赎罪的机会。
苦尽甘来,是神骁人对于美好最大的期盼,同时,也是对于最大限度承受苦难的最大的定义。
人的一生中,苦难占有一半,并非因为人的高低三六九等而不同,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苦难。
而这苦尽甘来的美好,就是对生命最质朴的追求。
而神白须,并不追求这世间的美好,他是不会眷恋任何人或地的风,又或者,他就仅仅只是某一地一人的风,永远不会改变。
酿就悲剧是人类人性最大的表现之一,你会在这其中看到各种遗憾与不甘,恶意与黑暗,可你不可否认,每一场悲剧中,总会有让人意难平的角色。
神白须永远不会是那个一,他是唯一。
是唯一一个选择带着悲剧挣扎的人,这也许并不是属于他的道路,可却是属于他的命运。
他身上的血,可以是为任何人而流的,却也可以仅只是为了自己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