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名,白下霁。
此女子人心麻木,天然冷血,恶毒异常。
掌握着一手绝命毒功,荼毒穷奇与梼杌两座城区二十六川,七千多万人的生命在她的手中危危可及。
生栖于半宝川的黎民百姓是散的散,死的死,残的残病的病,数年闭门不出。
白下霁所掌握的毒,诡异,罕有,甚至是奇特,无论多么高明的医师,哪怕是诸如音绕梁这种被誉为药圣的青囊名医,都无药可治。
凡是任何沾染此女子剧毒之人,无不绝命。
并且她的毒笼罩着半个半宝川,屠戮的生民更是不计其数,致使农地不生,天不下雨地不存粮,可谓灭绝人性,惨绝人寰。
也因此,白下霁获毒女一名,也成了骁卫通缉令上的必杀名单,比神白须在西方的通缉恶劣数十倍。
因为近年盘龙掣肘,骁卫不得而出,上半年有过一次拓展,却是被削山联合八上宗推了回来。
哪怕过了千年,南民仍旧对神骁怀着愤怒的仇恨,以至于时至今日情况也都四分五裂。
也因此,对于疆外半宝川的治理神骁是山高皇帝远,而在削山的统治下,作为骁民的半宝川直接成了笼制地,人民水火,民不聊生。
而白下霁,算得上罪魁祸首之一,削山侯山主就是其背后最大的主谋者。
“先生说的话未免有些太过荒谬了,白下霁同神骁的关系已经不能用势如水火来形容,那简直就是滔天血仇。”
“半宝川四城在其荼毒下生灵涂炭,众生泯灭,哪怕如今有着斩龙人压阵,也无济于事。”
轩辕侯起身说道。
作为千机门,千年传承,若不是代代与民更始,同黎民秋毫无犯,恐怕也会在千年前那场世族之乱后没落。
正因为有着诸如轩辕侯这样的忠义之士,才有了现如今神骁公民认可的千机门,他的话,确实可以代表人民的想法。
“如今若不是斩龙人苦苦支撑半宝川边境,那四座城区早就成了毒瘴弥漫的死城,即使先生身居盘龙,理当忧君之忧,可如此行径,何其沦丧人道?”
神白须低头思索,其心情如何,不看就能知道。
李世卿神色平静,对于轩辕侯说的他岂能不知道?
要神白须去救白下霁,这和送死没什么区别,需知斩龙人身至半宝川不过三月,在同白下霁一战之后,虽然重伤前者,却也是身中剧毒。
而现如今,已是病入膏肓。
“我接受。”
神白须抬头,毅然决然。
李世卿虽然面色平常,却好似讳莫如深般。
“先生不可,决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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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侯大惊,而神白须只是伸出一只手,向下摁了摁,轩辕侯长叹一声,坐了回去。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神白须,你刚刚说什么?”
李世卿弯身,看着神白须。
“先生就是再问三次,我也是刚刚那句话,这担子,我接了。”
神白须起身,笑了笑。
李世卿却皱起了眉头,竟不明所以。
“见而未见,闻而未闻,你哪来的胆子这么肯定我不是算计你?你就这么不怕死?”
在李世卿看来,神白须绝对是一个惜命的人,绝对,可他所做的选择与取舍,却都是向着死去的。
就像一个被围困角笼的角斗士,困兽犹斗。
“我以为,先生乃仁义之仕,不会欺我一介凡夫俗子。”
“我欲与先生做君子之约,一,是为了今后盘龙在同骁卫的对峙中,光明正大,二,是为了我这趟神骁之行,问心无愧。”
李世卿郑重的点了点头,只见他拱手作揖,深鞠一躬,神白须坦然受之。
“于你,我有三益,算是你应允此事的回报。”
神白须拱手作揖,笑着坐下。
“一,置于骁卫,不必思前想后,当以义为先。”
“上御执深明大义,看似年幼,实则说是除全青复之下神骁第一人也不为过,只是其志仁善,当断不断,需以武厉而辅之。”
“二,盘龙出云成见太深,喜怒不表于形,心性诡谲,与其父都有深沉的野心。”
“然而脱缰野马,必然引火烧身,濒临时,可救不可杀,杀则天下大乱。”
最后一句话,神白须眼睛微眯,眉头骤然紧皱。
“三,抬剑不可正面力敌。”
“作为当今神骁除圣人之下第一人,旷世无敌,与其相争,非天道而不可逆,其人身动天穹,可引天谴杀之。”
“但是这最后一点,必须是她先出手,你若要挑战她,自寻死路。”
神骁古言,逆天之举,天取之。
意思就是,当一个生于大地上的存在,他拥有的东西超越了创造他的存在,就会被剥夺。
抬剑的本身存在就是逆天之举,也因此,她从未主动出手,一是怕沾染因果,二是怕天道压胜。
什么意思呢?明说就是,只有天道能管她,人,圣,神杀不了她,只能限制她。
神白须点了点头,起身,欲拱手作揖以谢指点时,李世卿摁住了神白须托起的手。
“我只是对你之后的行为指点一二,需知你我仍旧存在立场之隔阂,见而不同,此乃为事之道,这一拜,不需要了。”
神白须收回了手,李世卿坦然而笑。
眼前这位温纯如玉的谋士,给神白须的感觉并没有那种阴森森的感觉,反而明光,反而坦荡。
在他的谈吐之间,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个人的视野宽广,腹有良策而胸有成竹。
“哟,今天我这运气就像是摘了头上签,平时会内最少见也最难见的两位都见着了。”
声音自凉亭外,有人入凉亭内。
神白须转头,李世卿只是笑着转身,轩辕侯无动于衷,只是坐着。
来者正是许青才,这位昨天才与神白须有过一面之缘且女扮男装的奇女子先是朝着李世卿拱手作揖,后是向着神白须抱拳拱手。
许青才看了一眼一旁的李世卿,眼神一沉,似乎无话可说。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冤家路窄,刚去一趟伏云龙庭向金簪银簪探听到神白须的去处后就遇到这老仇家。
两个家族之间的争端也一直延续到今日,更何况还是当时李世卿凭一己之力推翻的整个柳柏苑,甚至险些让许青才全族陪葬。
她自然有些忌惮。
气氛似乎僵持了一段时间,许青才同李世卿相互对视了几秒,转而就看向正在注视棋盘的神白须。
“昨日先生的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我欲向先生再请教。”
神白须回过头来,眉头微皱。
许青才所说的再请教,无非就是关于柳柏苑今后的归处。
如果不想做那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许青才就必须要自立门户,可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需知如今各大世族皆是如履薄冰,想要在当今神骁以世族之名开山立派,可以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而许青才想要借助神白须做跳板,以正统名义脱离右派身份,这不仅仅是为了家族着想,也是为了能够避免今后李世卿斩草除根。
许青才也算得上可怜人,她在家族最困难的时候背上这口黑锅,是生是死都不能由她说了算,再加上有李世卿这么一座大山,可谓命不由己。
“噢,对了,刚才在廊道见到周先生了,他告诉我,如果见到您,要跟您打一声招呼。”
神白须眉头转而一挑,两人昨天才闹完,周登楼今天就来了,消气这么快?
“许公子,你我的约定在下记下了,他日必定登门拜访。”
神白须笑了笑,直勾勾的看着许青才。
后者先是眉头一皱,转而眼睛一转。
“自是先生承诺,我信得过您。”
许青才拱手作揖,告辞一声,来的快,去的也快。
轩辕侯缓缓起身,看向神白须,眼神肃穆,微微拱手,走出凉亭。
李世卿重新坐回之前同抬剑博弈的位置,看着棋盘。
执白棋的李世卿眼见已被黑棋团团围困,已是身陷囹圄。
李世卿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动作,只见他抬手,掌心朝上,从左到右划一,他看着神白须。
后者看向棋盘,白棋败局已定,已是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