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回忆正独自落泪的蕙文忽闻外面一阵吵闹随即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立刻擦干眼泪起身关好房门走到院外，猛烈的敲门声让她受到惊吓，为了壮胆拿起院中的一根棍子大叫：“是谁，谁敲门。”

“我们是公共租界警察署的，快开门，”蕙文一听是警察署的立刻打开院门，只见面前站着两个穿着警服的人，上来就问道：“你们这是不是住了一个叫刘春霞的女人？”

蕙文听到这个名字顿觉有种不祥的预感，眉头紧缩回道：“是有这个人，她不在家，有时候住在朋友家，出什么事了？”

蕙文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害怕，其中一名警察一脸严肃说道：“她在地下烟馆里吸食了过量的大烟，昏死过去了，我们突击围堵的时候发现了她，现在她正在医院抢救，跟我们走一趟吧。

蕙文的心再次受到撞击，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每每她出去赌博完回来，她就怕她发疯般来找她要钱，好几次她的房间被翻得乱糟糟的，箱子里的衣服物品被随意丢弃在地上，好在她攒的钱都随身携带放在包里，否则又会再次丢失。可最近更是夜不归宿，每次她回来的状态就像一个萎靡不振的游魂一般，蕙文就觉得会出事。

每每劝说不到两句话就对蕙文污言秽语，各种侮辱谩骂，顿时让蕙文不想再靠近她。如今听到她变成这般，蕙文心中已有预料，心中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去见她，可毕竟她是舅母，看着她跟了舅父那么多年的情分上，也自然要去看她的。

跟着警察到了医院，两名警察在病房外向医生询问病情，一身白大褂的医生说道：“她吸食过量的鸦片引起急性中毒，我们已经给她用了药，并且打了镇定剂，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还有你是病人家属吗？”

蕙文眼神迷茫局促点了点头，随即医生递给她一张清单：“这是医药费，你待会儿去付费台把费用结一下，”

下意识低下头看了一眼，那清单上的数字让她不敢相信，还没顾得上细看，便被警察催促着进了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面青唇白的舅母，她心中就像一团乱麻。

“姑娘，看你年纪尚小，要养这样的人还真难为你了，但是我们也是公事公办，也不为难你，等她康复出院，她就得去警察署办手续拘留几天，想早些出去呢你就带好200大洋来将她赎回家去。好生看管她别让她再就犯了。听明白了吧。”警察说完便走出了病房。

蕙文心中如千斤大石堵在胸口憋闷得慌，真想大声的嘶吼内心的无助和痛苦，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人晕乎乎要晕倒，一只手扶住旁边的椅子跌坐而下。脑海里出现的都是数字，那住院清单上一百多块大洋和那警察口中的两百大洋，这么多钱让她不知所措。

她双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包，这里是好不容易凑齐的要还给救命恩人的两百块大洋，可如今怕是不保了，她幽怨的眼神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舅母，心中无数的埋怨和恨意，她甚至想夺门而去不想管她的死活。

可她善良的心性迫使她无法做到弃之不顾，她也只能含泪拿出包里的钱将医药费补缴清，又继续守在她床边等她醒来。

女人醒来的时候，蕙文正拿着棉纸蘸水为她擦拭干裂的嘴唇，刘春霞虚弱的呻吟着，慢慢睁开双眼问道：“我是不是死了，”

“你没死，你活得好好的。如果你还想活下去，那就戒掉你的那些恶习，好好生活。“蕙文一脸冷漠，内心很是抗拒，但却说不出那些话语。

“我没死，你是不是很不高兴，呵呵呵，”女人一脸疲惫脸色苍白，那笑容就如她曾经读到过的小说里的巫婆一般让她后怕，却又莫名觉得她如此可悲。

“你死不死，我并不关心，但有句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女人需要自尊自爱，你现在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少妇了，而我也不再是名门高官家的大小姐了，可是日子还要过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蕙文边说边倒了杯水放在她床头，并将那刚付清的账单一并放在桌上默默走到门口说道：“医药费我都付清了，医生说你也没什么大碍了，等你康复出院了警察会将你拘留几日，你，你好自为之。”

蕙文不想再说下去，她不敢承诺什么，她怕自己做不到，关上病房门靠在走廊墙壁上，也许是镇定剂的效果过了，只听见里面的女人又像疯了一般大吼大叫：“你要救我，你这扫把星不要脸的小贱货······”

随之而来的是玻璃杯摔碎的声响和那些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不时传进她的耳朵，病房外的护士听见声响匆忙跑进去制止，蕙文满眼泪痕捂着耳朵羞愤的跑出了医院。她不想面对这个让自己几经崩溃的疯女人，逃离是此时此刻她唯一的出口。

天刚刚亮堂蕙文刚回到家，一晚上没有睡的她身体和精神都极其疲惫不堪。

“姐，姐你回来了，你一晚上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弘飞从房里飞奔而来。

蕙文舒展疲惫容颜笑了笑：“没事，姐昨天工作的比较晚，所以才回来，你吃早饭了吗？准备准备去上学了。”

“嗯，我吃完了，正准备去上学呢，姐吃饭了吗，我烧了稀饭还有酱菜，你快吃，记得都吃完哦。”弘飞说完便拿着书包飞奔出了院门。

“慢点，路上小心些。”蕙文起身不停叮嘱着。

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蕙文盛了一碗稀饭大口的吃了起来，低头看到桌上的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姐，记得把鸡蛋吃了，你很辛苦，也要补充营养。”字里行间的关怀让蕙文瞬间破防。平时怕弘飞营养不够，自己省吃俭用省下钱每周为他买几个鸡蛋，早起烧白煮蛋给他吃。

或许是发现她每次谎称吃过鸡蛋，其实是舍不得自己吃，把好吃的营养的都留给了弘飞，弟弟心疼她，每次假装忘记吃或者吃不下为由留给她吃。

眼含热泪哽咽着用筷子扒拉着稀饭塞满一嘴，她想到的只有努力工作赚钱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一想到接下来又有一堆钱方面的问题她需要面对，虽然害怕无措，但是依然鼓足勇气要去直面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