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曾指出：“未被表达的情绪永远不会消失，它只是被活埋了，有朝一日，它会以更丑陋的方式爆发出来。 ”正因如此，当老板一次次贬低某个员工的能力与人格，甚至用排比句来讽刺对方就是个社会的渣滓、时代的残骸、拟态的垃圾、类人的废物，那么有朝一日，就算老板一家被这位失心疯的员工撞飞上天，一家老小以千奇百怪的姿势坠落大地，这位愚蠢的老板也不能怨谁，毕竟他误以为职权压迫可以肢解一个人的情绪，可正所谓有压迫就有反抗，人心能积蓄的弹性势能远比强力弹簧更为恐怖。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像李云东这样看似精神不稳定的人，事实上才是精神最稳定的，他们表达情绪的方式或许有些扭曲，或许很难被正常人所理解，但确实有在表达情绪。相比沉默、忍耐与压抑，装疯卖傻未必就是个失败的选择，所以你会发现，弱智吧永远不会落伍，年轻人就算被贴上“癫”的标签也毫不在意，只有一群认不清时代变化的死脑筋和老古董才会抱怨这代人怎么神经兮兮的，却没想到在全体疯癫的社会环境当中，貌似正常的他们才是最为疯癫的。

“我们在说如果你和林心潺都推一个虚拟主播的可能性，以及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又有没有义结金兰的可能性。”任君仙轻轻一叹。

“好像和我的记忆有点出入……不过也无所谓。”李云东微微挑眉，摇头道：“反正别的不说，就我自己的话，不是很愿意在现实里聊虚拟主播的事情，虚拟的事情还是停留在网上比较好，就像我其实也不是很乐意给熟人看自己写的小说那样，有种把珍藏的底裤给别人看的别扭感。”

“但你和江书夏不是经常互相品鉴对方的作品吗？”任君仙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

“那还是有点区别的，毕竟我和她都属于创作者。”李云东想了想，说道：“你想嘛，班上都写作文的时候，就算老师课堂上读到你的作文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如果读的是你私底下写的情书的话，那不就很丢人了吗？”

“所以说，你写小说就等于是写情书？那你是写给谁的？”任君仙眉梢微动。

“当然是写给我自己的。”李云东深感莫名其妙地瞥了任君仙一眼，说道：“这就是个比喻而已，难道你觉得这地球上有人配让我献上一封几百万字的情书？你嘴上说我神经病，其实你自己有时候也神经兮兮的。”

“这我倒是不否认。”任君仙也不恼火，淡淡地颔首认可，又强调道：“但你的病症可比我严重多了，早就进入到末期阶段了，治也治不好了，而且我的病因和你的病因不一样，我只要牢牢拿捏住你，我的病随时都能治好，而你的病因……太复杂，我还看不太清楚。”

“那就不必治了，我反正甘之如饴。”李云东无所谓地摇摇头，像极了历经冷暖而放弃治疗的绝症患者。

“有病，总得治的。”任君仙语气幽幽地说道，但也不觉得现在的李云东会改变想法，便转而问道：“还是说林心潺的事儿，如果她刚好是你单推的虚拟主播呢？”

“这怎么可能。”李云东下意识地否定道，遂又警惕地瞅了任君仙一眼，说道：“我总觉得你在一步步诱导我的想法，你和她聊天的时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要命的秘密？”

李云东忍不住挑起一侧的眉毛，相当狐疑地说道：“你难道想说，她就是阿离本人？”话音刚落，李云东就觉得非常离谱，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对自己的听力还是很有自信的，如果是阿离本人说话的话，我不可能听不出来的，哪怕她直播中和现实中用的声线有差异也一样，我的大脑会自动会对音色进行修正。”

“那如果是变声器呢？”任君仙抛出一个可能性。

“变声器加工过的声音很容易分辨的，明显没有正常说话的自然感，尤其是高频音段和低频音段。”李云东摇了摇头，变声器的原理无非是改变输入的声音频率，让音色和音调发生变化而已，而且会将输入的杂音的频率都进行改变，再细腻的变声器，在长达一两个小时的全声音直播活动中，也必然会出现漏洞，而阿离这位虚拟主播的音色非常自然，偶尔也有收录到正常杂音的情况，不难排除有动用变声器的可能性。

当然，李云东也不是这方面的专业，无法百分百断言，他微微蹙起眉头，说道：“说实话，我很难想象她就是阿离的可能性，她们两个人的人物画像在我这里根本无法重叠。如果林心潺是阿离的话，我觉得我的单推人之魂，应该是让我想办法亲近她才对，而不是忍不住跟她抬杠，这种情况下，我宁愿相信自己的本能。”

“我也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而已。”任君仙勾起唇角，笑得有些深邃，说道：“但如果真的是的话，你会怎么办？去跟她打好关系吗？”

“这么明显的送命题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吗？”李云东将三花猫抱到大腿上，通过建立起猫咪防线来抵抗任君仙的入侵，他撇撇嘴说道：“就算是又怎样呢？虚拟主播变得不虚拟了，我又不可能拿着这个秘密去找威胁她吧？我这么绅士的人，就算掌握了盒武器也不会轻易动用的，绝不首先动用盒武器就是我的原则。归根结底，在虚拟主播这个行当，开盒等同于故意杀人罪，你难道是在怂恿我去当个罪犯吗？”

“也是，你这种性格，就算发现了残酷的真相，也只会沉默着带进坟墓里，跟发现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原来不是自己亲生的可怜老父亲那样。”任君仙微微颔首。

“你这个比喻太糟心了。”李云东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这种场景，发现自己沉默是当龟男，离婚要被分财产，简直就是两头堵，除非自己匹夫一怒，一刀结果了孩他妈，来一出同归于尽，那么还算是换得回一次念头通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