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不由得感叹,他还真没骗人,牛仔的唱歌和吉他水平确实高超,至少在她的认识的人里数一数二。

流星雨渐渐稀疏起来,饱含阿尔冈-阿帕歇风情的悠扬歌曲也渐渐走向了轻缓的结尾,沉浸式体验的两位观众后知后觉,真心实意地猛猛鼓掌。

他俩都没有说话,总觉得除了掌声,没有别的话可以表达他们此时的心情。

“哟,怎么都这个表情?被我的实力震撼到了?”从演奏状态中脱离出来的人又变回了那个圈内大哥的气质。

向来豪爽的牛仔很少悲春伤秋,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前半生没有太多值得悲春伤秋的事,他总是拼尽全力,也从不后悔。所以他无法感同身受对面两个人复杂的表情。

但他懂缓和气氛,大好的晚上,一个个的不配合他笑得开心一点,都吊着个沉甸甸的脸算什么?煞风景。

程安、丹恒:“……”

这个人的说话风格和演奏风格怎么差这么多,突然就不感动了。

小主,

“得,本来还想夸你的,但你既然这么问了,那我只能说还得练。”她伸出手指,故作高深地转圈。

“哈?那要不你试试?”波提欧听到她一如既往欠欠的话,当即表示有乐子可看了,将木吉他递到少女手中。

程安倒也不虚,她毫不露怯地接过,看那个拿琴的姿势还有模有样。

丹恒和波提欧一时间都以为这人真的会弹,乖乖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结果只见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一通乱弹。

与牛仔手中会传出的悠扬乐曲不同,她手下传出的音符仿佛具有强烈的攻击性,毁天灭地的气势像狂风撕裂世界,在疯狂入侵两位观众的耳朵和大脑。

波提欧恍惚了好一阵,他简直难以置信这是他的吉他会演奏出的声音。在大脑空白的那段时间,他甚至反思过这会不会是程安老家的特色音乐。

于是他愣愣地转头看向了丹恒,发现孩子也已经双眼中失去了高光。

确定了,这就是纯难听啊!

他忍住双手想要捂住耳朵的冲动,立刻上前一大步,一手按住了琴弦一手夺过吉他本身。

魔音贯耳的恐怖犹在山顶回荡,终于缓过神来的丹恒老师甚至打了个寒颤。

“怎么样,家乡重金属风格音乐,是不是感觉灵魂在摇滚?”被打断演奏的人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问着明显精神受创的波提欧。

“你还好意思问?这什么鬼东西?别以为我们这里苦了点我就不知道什么是摇滚。”他相当暴躁地反驳。

“你这分明是乱弹的吧?不懂装什么大师啊?”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纯美骑士就算不精通乐器,也会乐意偶尔来点突破自我的尝试的。”程安想起了当初那个梦里,银枝吹的陶笛。虽然那个梦本身是个PUA的垃圾产物,但银枝的吹奏搞不好真是差不多的水平。

那是只要长耳朵,就都能听得出来的难听。但当时因为是银枝吹的,所以她两眼一闭就是夸。

“虽然我不懂吉他,但我觉得它是纯美的啊,所以我寄托了满腔欣赏,第一次上手尝试演奏,我超勇的。”

“想当年我第一次听别人给我吹这种程度的音乐的时候我可是礼貌地硬着头皮夸好听呢!我多善解人意啊,你看看你们。”她开玩笑地指指点点。

牛仔听完这番无厘头的话气得莫名其妙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虽然你弹得这么难听简直是对我的琴的侮辱还重创了我和丹恒兄弟的耳朵但我依然应该夸你?”

“昂。”她大言不惭地点头。

随即伸手指向一旁双眼放空的丹恒,“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丹恒老师不觉得好听?人家都没说过话。”

波提欧:“人家眼里都没有高光了,你但凡还有点良心、还长眼珠子都开不了这口!”

程安闻言转身,双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丹恒老师,你说,到底好不好听?”少女目光真挚,仿佛什么激光射线一样灼人。

丹恒心虚地歪了歪头,然后正好对上了波提欧坚定的眼神,那双恢复锐利的眼睛也像探照灯一样,盯着他的反应。

“说啊丹恒兄弟,不用说谎,大胆说出你真实的想法。”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持明略显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沉默许久,最后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两个字:“好听。”

“好耶!我就知道丹恒老师最靠谱了!”大获全胜的程安欢呼雀跃着松开了按住人肩膀的手。

丹恒顶着波提欧见鬼一样不可置信的目光继续闭眼装死,似乎吐出那两个字耗费了他巨大的心神,又或许是一个叫“良心”的地方在隐隐作痛。

得到支持的少女把“小人得志”两个字演绎得酣畅淋漓,她一句话没多说,只是一脸“你看吧”的表情双手抱胸对着在山风中气急败坏的牛仔。

那一晚,日落入眼,流星划过,悠扬的歌曲流动,程安还略施小计,成功在波提欧那里扳回一局。

少女满心畅快地躺在帐篷里,沉入了带着山间味道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