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舒恨天嘴里咽下了一口大肉,不耐烦道:“明月在长乐坊开了一家豆腐作坊,名字叫作‘永客恩’,生意好得不得了,每一日门前都要排起长龙,连长安城里最有名的‘咸阳郭豆腐’都自愧不如呢!”
“永客恩?怎地起了这么个名字?”听闻明月的豆腐生意居然盖过了“咸阳郭家豆腐”,徐恪欣慰之余,不禁心感好奇,遂沉思着问道。
“放心吧!”舒恨天斜睨了徐恪一眼,有意无意地说道:“‘客’是客人的‘客’,不是你徐恪的‘恪’!”
“哦……”
“不过,跟她买豆腐的人,嫌‘永客恩’这三个字拗口,私底下都称她家的豆腐店为‘明月豆腐店’,现如今,一说起‘明月豆腐’这个招牌,长安城中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呐!”
“书仙老哥,你怎地对明月的事这么清楚?”
“这个嘛!”舒恨天也学着李君羡的样子,俏皮地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说道:“你问问家里的老姐姐,这‘明月豆腐’她喜不喜欢?”
胡依依展颜而笑,“小舒,原来你每日拿来的‘明月豆腐’竟还有这么个由来?”
“那是!”舒恨天得意地言道:“老姐姐,说起来,你和小贝能吃到如此好吃的‘明月豆腐’,最该感激的,还是无病老弟呢!”
舒恨天又笑嘻嘻地撞了一下徐恪的胳膊,悄声道:“老弟,说起这‘明月豆腐店’,你可得好生谢一谢老哥哥呀!她豆腐店生意大好,惹得同行嫉妒,若不是我帮你护着明月,那豆腐店已不知被人砸了多少回了!”
徐恪略略一想,便知舒恨天话中之意,长安城的豆腐原是“咸阳郭家豆腐店”一家独大,在城里已开了好几家分店,如今被明月横空出世这么一搅,生意自然大受影响,那“咸阳郭”乃是百年老号,岂能咽得下这口气?再加上明月本人又是身姿窈窕,艳丽非常,长安城中的浮浪子弟也定会眼馋,自己这数月来分身乏术,又抽不出身去照看明月,若不是有舒恨天暗中相护,非但“明月豆腐店”招牌难保,更兼明月本人,兴许都已被人欺侮了不知多少回了……
当下,徐恪端起酒杯,朝舒恨天敬酒道:“书仙老哥,瞧不出你平日里东游西逛,吃吃喝喝,暗地里竟做了这一件大好事,来,无病敬你一杯!多谢你这数月来照看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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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羡听闻这其中的故事,心下也感佩舒恨天身粗心细、暗行仗义之举,遂举杯一并敬酒道:“书仙老哥,我替无病兄弟一道谢你,咱哥俩今日一见,不知怎地就觉分外投缘,来,干了这杯酒!”
“好说,好说!”舒恨天也端起酒杯,与徐恪、李君羡碰过酒杯后,一饮而尽。
胡依依却忽而幽幽一叹,眼光直勾勾地盯着徐恪,问道:“小无病,这位明月妹妹如此心灵手巧,光是一手制豆腐的功夫就这般了得,姐姐心中仰慕得紧,你何时带她来徐府中,让姐姐也见上一见?”她抬起纤纤素手,指了指前厅之外偌大的院落,“你看咱们这徐府里这么大,好多房子都空着,若是那位妹妹住在外头不便,倒不如让她搬来府里住,一来大家伙有个照应,二来也好让姐姐与小贝有个伴,你说呢?”
“这……这个……不妥吧?”徐恪举杯饮了一口,饮得仓促了点,险些呛了出来。
“有何不妥?!你莫不是嫌弃人家青楼女子的出身?” 胡依依脸露不满,正色道:“姐姐听李将军所言,她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被迫沦落风尘,也是命运所逼。似明月这般的奇女子,连姐姐都怜她爱她,你难道也如那些俗世男人一般,嫌她身子脏了不成?!”
“这……”徐恪脸上一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委实没有想到,自己与李君羡只是在品评青衣卫中的几个千户,无意间说到了明月,竟扯出了这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前尘往事来。如今被胡依依这么一逼问,他有心推拒,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但若要他就此答应,他心中无论如何也是不愿。
一直以来,他心中对明月都是怜悯与关切之情,之所以不惜触怒天子也要救她性命,全因为想起自己从小所受之苦,一时兴起同病相怜之故。自始至终,他对明月都从无半点非分之想,如今听得胡依依言外之意,竟是要他将明月也纳入徐府,这如何能让他答允?
这时候,李君羡想要搭话,帮徐恪脱出窘境,然他捏了捏自己的鼻子,也不知该如何以对。
坐在下首的朱无能,显然还未吃饱,仍是不住地拿起美酒佳肴,一个劲地往肚腹里塞。
气氛一时就陷入了无比窘迫的境地……
舒恨天把酒杯一顿,是时候该自己出手了。他先是微微一叹,随后便道:“我的老姐姐啊,你有所不知,其实……明月姑娘已经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