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县称得上是柳州第二富饶的县。
而它没那么穷苦的原因很简单,丰县产地下盐卤水,也就是有盐井。
所谓盐井,要是按照现代说法,就是利用地下盐矿层中含有的盐卤水。
这些盐卤水经过加热蒸发,水分蒸发之后,剩下的就是食盐。
大安朝对于盐的获取很简单,要么就是开发盐矿,要么就是采集自然盐,再者,就是丰县这样的盐井了。
丰县的盐井产量算不上多,但对于小小一县来说,足够了。
至少在大安朝还在时,别的县再没有被压榨余地的时候,丰县还有盐井顶着。
等到大安朝没了之后,丰县百姓的日子便比以前又好过一些了。
县令是本地人买官,自然不会离开,他掌控住了局势,还召集了五百青壮组成民兵,阻绝了盗匪和流民们觊觎的视线。
柳意当初刚上任县令的时候,七大县,这位丰县县令是第二个派人送来贺礼的。
第一个是云县县令朱庆云。
——他也不敢不送,胡县就挨着他们云县,连马校尉都对着柳意低头了,朱庆云敢不以礼相待吗?
要是胡县想揍人,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
但丰县离得那么远,县令年茂学竟然也能迅速送礼,祝贺柳意成为县令,这就很不一般了。
至少,这说明他耳目灵便,能迅速收到来自胡县的消息,并且快速做出反应。
只有朱庆云坚定的认为,这是因为丰县有钱,年茂学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很难说他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因为他前脚刚送完礼,第二天年茂学的礼就来了,差点让他这个离着胡县最近的没能赶上第一个送礼。
这送礼先后顺序可是有讲究的,云县离着胡县最近,属于是有个什么大响动都能听到的地步,结果离得最远的丰县都送礼了,云县竟然没送?
这要是放在大安朝,那收礼的主官绝对要给云县记上一笔。
朱庆云当时不知道私底下骂了年茂学多少遍趋炎附势,怕柳意记住自己只比丰县早送一天礼,骂完了年茂学,又更卖力的对着胡县甜言蜜语。
虽然他个人对年茂学很有意见,但对于丰县来说,年茂学确实是个好官。
胡县开通商路,他就跟在后面开通。
胡县制出农药,他以官府的名义收购,接着学习胡县,贷款卖给百姓。
胡县医药盛行,他就高价从柳意那买到了一些种植药材的技术,寻找一些合适的土地种植。
药材收获后,再贩卖给胡县。
云县因为山民并不怎么听从官府的话,虽然离着胡县最近,但在从胡县得到的好处上,却还没有敢跟敢做的丰县多。
年茂学也十分看重与胡县的感情交流,几乎每三个月都会写封信给柳意,问问好,说说管理经验之类的。
对于目前的现状,年茂学是很满足的。
他是本县人,从小到大就生活在这里,大安朝开始卖官之后,年茂学父母立刻花大价钱给他买到了这个县令的官职。
虽然大安朝很快就没了,但年茂学一直觉得自己做的很不错,他将丰县发展的很好,也维持了与其他几县不错的关系。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五百民壮被抽调去了军营,说是要行徭役。
按理说,朝廷已经没了,左将军也管不了丰县。
但同样,对于左将军来说,丰县就是个小蚂蚁,随便抬抬脚就能踩死。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来这么个小破地征徭役,按理说应该看不上的啊。
但丰县最好还是不要反抗的好。
严格来说,那也不算是左将军要他们征徭役,而是左将军的下属的下属的下属,负责望乡郡的一名官员要求。
饶是如此,丰县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从那五百人被抽走之后,年茂学就一直有些心绪不安。
往好处说,只是徭役,做完事还能回来。
坏处就是,在五百民壮还没回来的这段时间,丰县没了军事力量。
他安慰自己,没事的,柳州很太平,大家穷得很统一。
而柳州唯一有驻军的地方是胡县,胡县连云县都没吃下,胡县县令柳意还是个讲究人,更不可能对他们丰县做什么了。
直到柳意给他写信,让他小心防范,说可能在周边发现了突厥人的踪迹。
年茂学被吓得不轻,还闭城门了几天,但也没等到有什么风吹草动。
随后,他还是开了城门。
主要是他意识到,就丰县这城门,要是突厥人真的来了,那马匹远远一助力就能跳进来。
关着和开着,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若是突厥人真的来了,城门关着,还影响百姓们逃命。
他这几日十分后悔没有学着胡县的样子重新修建城墙,也后悔自己不该没抗争几下就让望乡郡那边抽调走五百民兵。
可后悔也没用,平日里还好,修建城墙这种事那是要花大钱的。
丰县是比其他县稍稍好点,但也没到有钱到这种程度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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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茂学只能安排差役巡逻,布置拒马,临时紧急挖壕沟,然后求神拜佛突厥人不要来。
今天对于丰县百姓来说,是很普通的一天。
城门大开,进城卖菜卖货的百姓们背着竹筐,慢慢排着队入城。
城内的居民们也纷纷起床,做工的做工,上街的上街。
差役们开始巡逻,准备做饭的妇人们将粟米带去石磨坊,这石磨坊也是官府仿照胡县开的,为人们节省了许多做饭时间。
织布工也在忙活,铁匠打着铁,低声和同伴说着胡县铁匠待遇高,要不要跳槽到胡县去,木匠站在院子里,卖力的做着洗澡桶。
一切都如往常一般,直到一声惨叫远远传来。
“杀人了!!杀人了!!!”
接着,便是人们慌乱的大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