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不是男丁,她只是某某人的妻子,某某人的母亲。
宗族不可能让她离开。
当时的情况,很有可能演变为方书华被强行改嫁,只要嫁了人,她的所有权利都会转为丈夫的,自然也不能再阻拦宗族。
而她的儿子黄礼,也会被宗族以抚养的借口带走,同样带走的还有黄家的家产。
这样的事情并不稀罕,最后的结局往往是小儿“夭折”,属于他的黄家财产,自然也会成为宗族的。
方书华几乎脱了一层皮,才保下了一点微薄的财产和黄礼的性命,带着他脱离了黄氏宗族,单独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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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维持家计,我当时拿着仅剩下的一些银两从商,只是开商铺而已,可是当那些人知道家里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子,还有黄礼那么个幼童的时候,一些人便有闻着味来了。”
方书华的管理意识不是天生的,也不是有谁教给她的,而是她在艰难生活的时候,一点一滴自己悟出来的。
她就这么养大了黄礼,将他培养的很好,黄礼当了官,直到大安朝没了,这才辞了官职。
“但你比他可要强上许多。”柳意并没有因为黄礼是方书华的亲生孩子就捧着他,而是握着方书华的手,非常真挚的道:“我想,您一定想过吧,如果你是男子,如果你也能像男人一样当官,你一定当的比黄礼还好。”
方书华眼尾泛红,反握住了柳意的手:“是,我想过,只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可以。”
“在胡县就可以,我们胡县,为官做吏,不分女子男子,不分家世,只要有本事,就能在胡县谋得一官半职。”
柳意趁机安利:“您当初脱离黄氏宗族的时候没能得到官府的支持,但现在,若是再有女子遇到类似的事情,您却可以作为官府支持啊。”
她要是真心想要劝一个人,几乎没有人能够扛得住,更别提,方书华本就已做下了决定。
如果不是打算留在胡县做官,她就不会和柳意说自己的这些往事了。
人与人相处,最忌交浅言深。
柳意可不相信,一个能够独战宗族,硬生生在四面都在排斥自己的环境下,带着孩子成功逃脱的人,会因为她说了几句暖心的话,就将自己的过往全部展露。
方书华将自己的过往展现出来,是在表明自己的背景,同时还不惜以自己的过往悲痛经历作为引子,拉近与柳意之间的距离。
同为女子,因为身为女子而遭遇的事情说出来,是有极大可能赢得其他女子共情的。
比如说吴妙茵,她方才直接听哭了,此刻看方书华的眼神也变得亲近了不少。
这不就是拉近了同事之间关系吗?
而对柳意,方书华是在证明,同为女子,在外面不准女子当官的情况下,若是能入胡县,她一定对柳意忠心耿耿。
柳意看得明白,但她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甚至还更加高兴了。
方书华越有能力,就越能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柳意并不吝啬于给个大一些的官职,对于满县都找不出一个二级以上人才的胡县来说,方书华这个绝对过了五十级的人才值得最好的待遇。
因为柳意说要和方书华去屋里聊,没带黄礼,此刻黄礼正在屋外转来转去。
他还是懵的。
完全没有意识到,剧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胡县县令招揽母亲去做官。
他们,他们不是来看病的吗?
但转念一想,若是胡县县令想要招揽母亲,那肯定要帮母亲治病的。
这倒是一件大好事。
但若是母亲不愿意为官呢?
虽然来此地时间还不长,但黄礼已经意识到了胡县县令柳意是个多么雷厉风行的性子,且她既然会刻意晚上去抓小偷(其实是去逛街),眼里也应当见不得沙子。
她可不像是那种看中了母亲,然后说放手就放手的样子。
黄礼只恨自己无用,又只能继续在外面转圈了。
屋内的交谈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结束,黄礼也就在外面转悠了将近一个时辰。
直到门打开,他才连忙凑过去,小心翼翼扶住了母亲。
“母亲,可累了?”
方书华是有一点累,但比起身体上的稍稍疲累,她的精神却是十分亢奋。
“我已应了柳大人,日后,我就是胡县县丞。”
黄礼又遭受到了新的震撼。
县丞是仅次于县令以下的官员,这就相当于,方书华一下变成了胡县的二把手。
“母亲,这……”
他下意识就要说点什么,但一张口,看到方书华皱眉看过来的视线,黄礼又默默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