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门外,一身官服显得威风凛凛,但眼中却流露出对姜家如今破败景象的嘲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姜家啊姜家,当初你们看不上我,如今落得这般田地,或许真的是一件好事。”
姜念薇只觉得此事棘手起来,若是寻常的官兵,只需要花些银两调剂一下即可。
可眼前这个男人,小肚鸡肠,还不知道会怎么为难他们一家子。
正当一家子惶恐不安的时候,皇帝派来的内侍正好赶了过来,所有人只能跪倒在地。
尖利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帝诏曰:御史大夫姜衍,徇私枉法,惹得众怒,今被查实,朕痛之入骨,愤不能平,琢赐连坐家族。望子年少,也乃名门之族所出,特赐予子辈流放崖州,过往此后,绝不提此事。钦此!”
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可一听到流放到崖州那样的地方,就连一向坚强的两兄弟,都忍不住为将来担忧起来。
“接旨吧!”传旨的太监表情还算温和,“姜衍已在离亭等候你们,每人可携带一个小包袱,即刻起程。至于府上的其他事宜,包括抄家,自会由本公公妥善处理。”
原本他们全身都要被搜身,再凌辱一番,却因这位陈公公的到来免去了这一切。
姜念薇知道,这已经是对姜家最大的宽容了,便知肯定有人从中周旋,让姜氏一族免于凌辱。
临走之际,姜念薇将沉甸甸的银两轻轻放入陈公公的手中,却没想到这位在皇权之下游刃有余的公公,竟然挥手婉拒了这份厚礼。
他侧身微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深沉:“银两,咱家从不缺。咱家所求的,不过是姜女莫忘今日这份情谊。”
果然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早已深谙世事,未雨绸缪。
姜念薇心中一凛,随即恭敬地回应:“公公之恩,小女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待人走后,官兵便开始抄起姜家上下的贵重物品来。
他们一边仔细地翻找着,一边还在低声议论,“昨夜在远山侯府抄家,那才叫个古怪。”
一个官兵摇头叹息,语气中满是不解,“那库房粮仓,竟然一无所获,偌大的侯府,竟似被洗劫一空。我们严刑拷打了远山侯一个时辰,他依旧咬紧牙关,没有吐露半点关于藏匿财物的线索,真是奇了怪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另一个官兵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或许是远山侯提前得知了风声,将部分银两转移了。这些达官显贵,哪个不是狡兔三窟,手段高明得很。”
他们打开姜家的库房,发现里面尚且也不少物件,大多是一些文房墨宝,书籍字画,少许银两。
其中一人低声感叹,“看来,姜衍果真如外界所言,是个清官。”
姜衍平时为人就比较朴素,他确实是个清官。
只是景秋蝶是商贾之家出生,整个姜府最值钱的是她带来的景家的嫁妆,那些抄家的官兵不知,值钱的玩意儿早就被姜念薇收到了空间里面。
按照规定,流放的罪人不能坐高档的马车,也不能衣着华贵,姜家所有人都褪去了华服,穿着朴素的衣物。
至于这简陋的马车,想必已经有人从中打点,让他们留下。
因此押送的官兵并没有多为难他们,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他们将些许物资搬上了马车,官兵也只当是没有看见。
姜念薇安排好一切,让怀孕的大嫂坐在了最平缓的马车之上,大嫂邱梅雪眼眶不由的发酸,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妇人,如今竟要受着颠簸流离之苦。
桃枝看着曾经娇贵的小姐,如今竟然一下子坐在了马车外面,“小姐,外面风大,您还是坐在里面吧。”
姜念薇摇了摇头,“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是流放之人,身家性命皆难自保,马车还是留给家中其她女眷吧,我赶车就行。”
等到了他们所说的离亭之处,便远远地看到父亲坐在亭子里,周围竟然聚集了不少百姓来为他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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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人,您为何如此遭遇?您可是我们心中的好官啊!”
“那些真正的贪官污吏,他们才是应该受到惩罚的!”
姜念薇的耳畔,还回荡着百姓们那充满愤懑与不甘的呼声,以及那凄切哀怨的哭诉。
他们是在为姜衍而泣,那位曾无数次为他们仗义执言、无私付出的官员,如今却要被无情地流放到崖州那偏远之地。
这一去,前路茫茫,生死未卜,恐怕再难归来。
当全家终于与姜衍会合,景秋蝶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夫君痛哭起来。
姜衍心中有愧,“是我的过失,使得你们与我一同深陷这苦难之中,我深感愧疚。”
但为了那万千的百姓,他从未有过一丝退缩。
周围的百姓们,眼中满是感激与不舍,纷纷从自己的手中拿出那些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最珍贵的物品——鸡蛋、白面馒头,以及其他各种食物,默默地塞到姜家人的手中。
这些,或许就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是他们用尽全力,只为表达那一份深深的感激与敬意。
姜念薇蓦然回首,望着繁华依旧的京城,心中默默念叨,终有一日,他们必将归来,洗雪冤屈,荣归故里。
与他们这边的情况迥异,还有两批流放者也一同押送了过来。
姜念薇起初只是觉得眼熟,待靠近之后,才惊觉竟是远山侯府之人,囚车之中,正是她的前夫秦子谦。
可是他怎么会与他们一同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