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搞砸了,不是吗?
当其他的军团能够以最为强盛与荣耀的姿态会迎接他们的基因原体的时候,他们所能给予自己原体的,却只有一支残破的军团、一段悲苦的历史、一个黯淡的如今。
所有的辉煌都已经留在了最为遥远的泰拉,那是军团中最念旧的战士也不会提及的过往,荣耀被抛弃、传统被遗失、昔日威风凛凛的大舰队只剩下残破的碎影,诉说着那些几近被遗忘的一切。
当别的军团能够拿出最为彪炳的战绩,让自己的原体能够感到骄傲与炫耀的时候,第二军团却在大远征中默默无名,他们的功绩与战果甚至比不上【饮魂者】在过去十几年的冉丹战争中所打下的赫赫威名,他们的荣耀与立碑一直停留在离开泰拉之前的远古时光中。
是的,第二军团也许是所有军团中队荣誉看的最淡的一个但是他们唯独不想在自己的基因原体面前淡泊名利,他们渴望着能够让自己的原体骄傲,能够让自己的原体在惊喜中迎接一支强大的劲旅就像每一个阿斯塔特战士都渴望并为之努力的那样。
但是,他们搞砸了。
一切都搞砸了。
一万多的兵老师疲,大远征那寥寥可数的战绩,分裂、争吵、乱作一团,传统只在最偏僻的角落中零星记载,团结只在最美妙的幻梦中悄然浮现。
没有荣誉、没有骄傲、没有值得向兄弟们炫耀的笑容。
只有疲惫、只有分裂、只有在这场任何人都在狂热地收割着胜利与荣誉的大远征中,而他们的原体唯独需要为了他们而绞尽脑汁去操劳的灰暗背景。
他们怎么能不畏惧?又怎么能不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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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艘金色的雷鹰出现在了巴亚尔的眼前的时候,这位最为敏锐的骑士依旧陷入在一种悲伤的感慨之中,但是,他没有陷得更深。
在他面前,马歇尔,所有人都领袖与主心骨,他竭尽全力地挺起了他的腰杆,第一个走向了那艘雷鹰,走向了与原体的见面。
雀跃着、沉默着、踌躇着、畏惧着无论他们到底作何感想,第二军团的战士们还是紧紧的跟着前人的脚步,走向了那陆续抵达了岗位的雷鹰,走向了与他们的基因原体重逢的最后一步。
这是轻快且热情的道路,这是沉重且困难的空气,但是,尽管如此,却没有任何人犹豫半分。
巴亚尔是第二个走上了雷鹰的战士,他的目光捕捉到了那些他身后的后继者们迪卢木多,他看起来同样有些紧张,赫克特,他倒是保持着难得的从容,这甚至让巴亚尔对他另眼相待。
但是这位强大的和蔼骑士没有想更多,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雷鹰的启航,等待着这段短暂的旅程的结束,等待着对他和军团的审判与未来。
让他们接受吧。
他们的原体,他们的母亲。
她。
她会欢迎他们么?
她会期待他们么?
她会失望么?她会愤怒么?
她会为了他们而感到羞愧或者流泪么?
……
罢了,罢了。
就让他等待着。
等待着原体的面容,等待着原体的话语,等待着原体的宣判。
无论是什么。
他们都会接受。
——————
当摩根又一次抬起她的头颅的时候,她正巧看到了第一艘雷鹰的尾巴摇摇晃晃地划过了天际。
此时此刻,第二军团之主正悄然伫立在一座缓和的丘陵上,在她的身后伫立着帝皇,与其他五位基因原体,这些摩根的兄弟们有着不同的面色严肃、微笑、爽朗、不甘、或者发自内心的祝福。
但无论如何,他们的身姿都是笔直的,他们的气息都把握在一种最合适的程度既不会让人轻视他们的力量,又不会夺走摩根作为主角的位置。
拂晓的女王伫立在最高处,乍一看,她甚至比人类之主都要高上那么一些,此时的摩根并没有身着盔甲,也没有穿着她平日里的那些简单长裙,她用着一件最为华贵的披风包裹着自己,在玄色与秘银那巧夺天工的默契之中,化作了一位传说中的女王。
那是伏尔甘所带来的礼物,火龙之主在离开自己战舰的最后一刻时突然想到,他的血亲可能会在接下来的行动中需要这个一个他亲手打造的披风,用着全银河最为坚韧与稀有的巨龙之皮。
这件装备是如此的强大,蕴含着火龙之主那巧匠的心思与最真挚的热情之火,以至于当摩根披上它的时候,她甚至感到了自己的确变得更为坚定。
她抬起头,手指轻轻的抓挠着披风那坚固的边缘,在那颗蜘蛛女皇自己都无法准备概括的,最为复杂的心灵之中,回荡着她对自己的子嗣那繁多的情感。
她在焦虑么?
她在紧张么?
她在期待与他们的重逢么?
摩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种思想在她的心中不断地碰撞,在她的身后,她重视或漠视的血亲们正看着她,给予鼓励的目光或者冰冷的眼眸,但是她已无力去关注。
她似乎忘了一切,忘了去本能地掩盖自己,忘了去本能地观察四周的空气,忘了支撑她在星河间茁壮成长的冰冷与无情,忘了她曾经信奉的一切。
忘了那被唾弃的软弱,忘了那被奉为圭臬的自私,忘了她对自己血亲的复杂,对自己父亲的畏惧,或者对于人类、对于帝国、对于整个世界那充斥着敌意的贪婪。
她似乎都忘了,当她看到那第一艘雷鹰安稳落地,当她看到那越来越多的银色盔甲从纷纷落地的飞行器中鱼贯而出,当她看到那些她所熟悉的气息在她的视野尽头渐渐的停顿下来他们尽可能地组织起了自己最严谨的战列,以一个最能让人感到骄傲的姿态,缓缓出现在了自己的基因原体的面前。
她知道,她对他们是了如指掌的曾几何时,当她还在第一军团中安逸的时候,她就可以通过基因原体的权力,时隔着最为遥远与缥缈的星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子嗣的一举一动,起起落落。
她了如指掌她曾经是如此认为与坚信的,直到她看到了自己的子嗣走到了她的面前,他们集结着最为严谨的阵列,一万多人,一万多具银色的盔甲,夹杂着一些黑色与其他颜色的另类,就这样一路前进到她的面前,她的脚下。
一万多人,一万多子嗣,一万多战士,无穷无尽,他们纷纷抬起了头颅,让一万多股杂然的目光看向了山坡上的原体,看向了那被帝皇和五名半神所簇拥的基因之母。
她看着这些人,看着这些战士与子嗣,看着这些充斥着憧憬、敬畏、爱戴、愧疚……林林总总。
这是她的子嗣,她的军团,她的宝物,她会保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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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的东西,她最珍贵的宝物与收藏,她天生就应当拥有的绝世孤品,她最为应当去吝啬、去珍惜、去斤斤计较的宝藏她会不惜一切地珍惜他们,因为他们价值连城,对她有着用世间万物都无法衡量与比拟的价值。
她对他们生杀予夺,她对他们了如指掌她曾如此认为,直到她真正的看到了他们,直到她真正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心跳,最复杂的心跳。
一万多种目光在沉默无声地注视着她,从她的身前与身后,注视着她缓慢的步伐,注视着她慢慢的走下了山坡,在军团的前沿无声地巡视与徘徊。
她走到哪里,那些目光就跟到了哪里。
它们沉默无声、它们林林总总、它们不可能用任何语气与概括去统计就像她的心一样。
就像她此时此刻,混乱无比的内心一样。
她在想什么?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连她自己都无法概括。
狂喜?贪婪?
也许有吧,理所当然。
犹豫?踌躇?
人之常情,情理之中?
爱怜?慈悲?
……
软弱的情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已经懒得将它们抛弃。
她想着,她笑着,她思考着,她沉默着,她缓缓的来到了这个阵列的最前沿,整个军团的最前沿。
那里只有一个人她的第一个子嗣,她的军团长,她曾无数次观察与分析过的威廉—马歇尔。
苍老的,真正的,骑士。
他的面容是一种对于阿斯塔特来说触目惊心的狰狞那失败的基因改造手术让他的生命与活力以十倍的速度流失,一百多年的时间就足以让他垂垂老矣,但是,他此刻依旧站的笔直,他看着自己的基因原体,眼中没有更多的情绪,只是燃烧的熊熊的火焰。
那是最单纯的火焰忠诚、奉献、责任、使命……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