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命退下的拉纳尚且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坐在最远处,心不在焉地抓着各类浆果,榨出汁水,撒在长棍面包上吃的康拉德,却是饶有兴趣地用脑海中的灵能波动,在无形的领域中向摩根发出了询问。
他脸上那诡异的笑容让摩根的心脏漏了半拍,但原体还是选择挑起了眉头,强装硬气地反驳着她的诺斯特拉莫血亲。
【对,等上五秒。】
说话间,摩根已经感觉到了那个庞大且愤怒的灵能实体,被传送到了【帝皇幻梦号】上,那座战舰的特殊性让她无法窥探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依旧底气十足的回应着自己的兄弟。
五秒钟决定不了什么的。
倒不是摩根对于帝皇的情商有什么特殊的期待,只是单纯的,就像她刚才所说的那样:哪怕是她的基因之父,又能在五秒钟的时间里做到什么事情呢?
要知道,康拉德当年惹怒庄森也是用了整整三十秒啊。
当阿瓦隆之主用这个黑历史来反驳他的兄弟的时候,迎接她的只是康拉德的笑声,他飞快的回应着摩根,无数信息的涌入甚至连一秒钟都没有浪费。
“你知道吗,摩根:虽然当年我用了三十秒钟来激怒庄森,但实际上点燃那颗火药桶的那句话,只用了我不到三秒钟的时间。”
【……】
“对于一句话来说:五秒钟的时间实在是太充裕了。”
“而对于一头穷途末路的困兽来说,一句恶话,可太重要了。”
【……】
言罢,还不等摩根再说些什么话,明显已经看见了某些未来的午夜幽魂,便将面包塞入口中,一边咀嚼着,一边站起身来:做好了战斗的姿态。
【你……】
“砰!!!”
还没等摩根再说什么,一股腥臭的熏风,就已经席卷了整座王座厅,裹挟着金色与血红色的狂风骤雨,狠狠的砸落在了,王座面前的红毯之上,惊人的气浪甚至卷飞了离得最近的两名破晓者,在那炫目的光环之中,扭曲的咆哮和痛彻心扉的呼吸声,一同砸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每个人能感觉到,这次传送是多么的仓促与鲁莽。而每个人也都能感觉到,被传送过来的会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禁军阿奎隆、拉纳以三名圆桌骑士是第一批拔剑的人物,快到了不相伯仲,甚至摩根的子嗣们还要更快一些,而连长们拔剑的速度则是有快有慢,快一点的只是慢了拉纳等人一步,而慢一点的,则是有了一个明显的间隙:这个间隙大到足以削飞他们的项上人头。
至于午夜幽魂,在第一名反应过来的武士拔剑之前,他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禁军阿奎隆的身后了:就连帝皇的卫士都没有发现他自己正在笼罩在这名基因原体的细长鬼影里面。
因为包括阿奎隆在内的所有人正死死盯着那道不祥的光圈,那灿金色之中的血红伴随着光圈内人物的显现,而变得越来越狰狞,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就连坐在王座上安慰着自己的摩根,也不由得开始在指尖积蓄起了灵能的波动。
但她依旧在说服着自己。
不可能吧……
只有五秒钟而已。
五秒钟,哪怕是她那个具有着惊世智慧的基因之父,又能做到什么样的……
#宛如野兽的咆哮#
……地步呢?
【……】
“……嘶……”
空气中,弥漫着着安格隆那吃痛的音响,蛰伏在山之子颅骨内部的屠夫之钉在失去了人类之主的压抑后,以前所未有的疯狂而开始了鸣叫,声音大的了就连摩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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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光环的褪去,所有人都能目睹到这出现在王座厅的怪物是什么样的:深色的皮肤、赤红的双眼、满身的血迹、内脏碎块以及肮脏不堪的臭气,在被战争与杀戮所折磨得面目全非的颅骨后方,还紧紧的束缚着一串串宛如缰绳一般的黑色铁线。
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伴随着冲天的血腥味,众人的目光很快发现了那个重要的东西:在安格隆那双大如牛头的巨掌中,正紧紧的握着一个残破不堪的金色头盔。里面隐隐约约还有些许破碎的颅骨。而那头盔本身,与禁军阿奎隆脑袋顶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阿瓦隆之主不得不承认,在某个瞬间,她眼前一黑,就连脑内的思维都断了一瞬。
这!只!是!五!秒!钟!而!已!
【……】
这五秒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座上的原体想要咆哮,但注定没人会回答她,因为就在摩根能够恢复思绪,下达任何一个指令或者回应任何一次询问之前,在王座厅的最中央,在那被鲜血所堆积起来的召唤阵中,被从努凯里亚从劫掠而来的弃子……
开始行动了。
屠夫之钉在咆哮。
而安格隆,一刻都没有迟疑。
——————
第一个直面了努凯里亚之子怒火的,是拉纳。
要说禁卫总管原本是不至于沦落至此的,但谁让这个金红色的光圈刚刚出现的时候,拉纳在拔出佩剑之余,还往前多走了几步,并且走下了台阶,成为了事实上最靠近光圈的那个人。
这既是禁卫总管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也是他与三位圆桌骑士们定下的密约:为了与三位强大的同僚搞好关系,拉纳许诺了他们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无条件拱卫在原体身边的责任,出击的任务则是让禁卫总管自己想办法。
类似于此的种种妥协,以及自身的硬实力,让向原体进言取消了老近卫军的拉纳,现如今不仅将兄弟们的敌意消散了大半,甚至还算混的不错:最起码,这些实力与他不分伯仲的圆桌骑士们,还是愿意继续承认拉纳才是阿瓦隆之主身边的禁卫总管的。
不过现在,这【外派任务】的坏处就显现了出来。
“!!!”
哪怕强如拉纳,也根本无法抵御基因原体的暴怒一击,他甚至反应不过来:虽然他已全副武装,而且将自身的警戒值拉到了最高,但即使是被屠夫之钉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安格隆,也只是在第一眼中,就精准的发现了禁卫总管身上那十多处致命的弱点。
即使在毫无理智可言的基因原体眼里,准备万全的禁卫总管依旧是门户大开,松松垮垮的:当努凯里亚的腥风吹到眼前的时候,拉纳才刚刚意识到了安格隆的动作,他的剑尖甚至还处于谨慎而压低了几寸,根本来不及对准那近在咫尺的狂怒巨掌。
死亡!
在这一刹那,摩根的禁卫总管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这气息不同于他漫长的军旅生涯中所面对过的任何一种死亡:如果说之前那些的濒死,不过是需要他全力去争取奇迹的考验,那么现在的这股吹到眼前的腥臭之风,就更像是一种宣判了。
死亡已经降临到了禁卫总管的身上,只不过他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了而已。
拉纳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思考,甚至忘记了举高他的剑,尽管他大脑中的每一寸思维都在疯狂的鸣叫着危险,但是他的肉体却根本跟不上思维的速度,他能做的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那双死亡的巨掌,朝着他的面门直扑而来。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禁卫总管能做的,只有张大了嘴巴:他不知道自己要发出什么样的声音,也许是呐喊吧,也许会尖锐到足以让他身后的战斗兄弟们提高警惕,从而尽一切可能来保卫原体的呐喊。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
拉纳,没法想更多了。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他听到了疯狂的怒吼,以及来自于灵魂之海的狂野风暴,巨人的碰撞在他的面前活生生的上演了。
因为就他张开了嘴唇,甚至来不及更换一次呼吸的时候,那双他绝对不可能逃开的巨掌,就已经被从他身后而来的狂暴能量,给击飞了回去:一切只是发生在最短暂的瞬间里面,即使对于阿斯塔特战士来说,这也是根本难以回忆的一瞬间。
他只感觉时间都被冻结了,他的身躯仿佛被雷霆所包裹,但又是一股冰冷的风暴,便将雷霆尽数驱散,他的双眼被面前那伟大的力量碰撞所晃花了,出现了一瞬间的失明,耳朵也在那一瞬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嗡嗡作响。
直到他终于对重力所捕获,跌坐在地上,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的时候,禁卫总管才听到了四周的惊呼声,才感觉到了色彩重新回到他瞳孔中的野蛮,才听到他的脖颈正在歇斯底里的,吸取着劫后余生的甘甜空气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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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安格隆的暴起,到死亡的来临,再到如今,这愤怒的努凯里亚之子被击飞了回去,来自于鬼门关上的一切从现实宇宙看来,甚至完不成半次呼吸,只有脑海中的疯狂魇影,还有几丝停留在了拉纳的记忆之中。
当他略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的时候,原体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那是他的原体。
她看起来……并不太高兴。
——————
【离我的孩子远一点儿,安格隆,我只会说一次。】
【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在这里发疯,收起你的爪牙。】
摩根走到了拉纳的身边,只用了一个瞬间,当她向着那个被他用灵能的力量击退的安格隆,诉说着愤怒的话语的时候,她的面容正因为种种原因而扭曲了起来,这是阿瓦隆之主从未在破晓者们面前展露出来的可怕样貌。
并非是虚假的作态,而是摩根仓促之下的无法遮掩:安格隆的暴起甚至超过了阿瓦隆之主原本的预料,在这样一尊狂怒的基因原体面前保护住自己的子嗣,对于摩根来说也并不容易,在一瞬间榨取出能够击退安格隆的灵能。让摩根的头颅久违的陷入了黑暗、痛苦、以及压榨之后的虚无中。
或者说,当基因原体威风八面地站在她的禁卫总管身边时,她的视线其实都有些模糊:那是极度的疼痛所导致的精神恍惚。
摩根的怒火源自于内心,以及脚下死里逃生的拉纳。
【起来,到我身后来。】
蜘蛛女皇先是瞥了一眼被她击飞到大门处的安格隆,又看了一眼她的禁卫总管,她冰冷的腔调让拉纳终于完全回归到现实里,对原体命令的服从则让禁卫总管几乎顾不得自己的姿态,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温顺的来到了基因原体的身后:甚至没有人会嘲笑拉纳此番动作的狼狈。
更有甚者,当拉纳还没起身的时候,觉得他太慢的基因原体甚至伸出手来,直接把她的子嗣拉了起来,放到了地上:这番动作原本是粗暴的,但出于本能,摩根在放下拉纳的时候,就像是在放下一件易碎的珍藏品一样。
然后,原体看着分散在四周的破晓者,下了同样的命令,包括那些跟随着她的脚步,正簇拥在她身旁的圆桌骑士们。
【都到我身后去。】
在怒火下的,反而是极致的冷静与严酷:在发现很是有些人似乎不愿意遵守这样的命令,只想要挡在她的身前时,摩根直接瞪圆了自己的眼睛,她凶狠的目光是不少连长第一次见到的奇异景象。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原体的嗓子甚至有着一瞬间的破音,而她显而易见的怒火也起到了相对应的功效:在安格隆挣扎着爬起来之前,所有的破晓者都不情不愿的来到了摩根的身后,但他们中的顽固分子依旧支起了自己的长戟,保持着前倾的姿态,以保证他们随时能够挡在原体的面前。
但摩根已经没时间去管这些细节了,她不得不将全部的记忆力放在了面前的安格隆身上,出于理性的考虑,摩根没有用灵能将安格隆强压在地上,而是在他的四周画出了一圈无形的牢笼,当山之子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他发现他不得不被困在牢笼之中,用赤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银发的女人。
摩根等待了几秒,直到她觉得安格隆的气息逐渐稳定:最起码能够听清她说了什么。
【安格隆。】
她呼唤到。
【我叫摩根,是你的血亲。】
“……”
山之子只是回以沉默,他的反应并不在摩根的预料之外:再仔细的盯着安格隆几秒钟。并在脑海里重新构建起了思考能力后,阿瓦隆还是决定不要再绕圈子了。
动之以情,在这个时候显然是不好用的。
于是,摩根选择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道。
【你想要什么?安格隆?】
这个问题在努凯里亚人的脸上掀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他粗野的呼吸着,两颗巨大瞳孔也差不多要被血色所浸染了,当他无理地盯着摩根的时候,那两排尖锐的利齿直接吐出了他的回答。
“又是这个问题。”
他的声音嘶哑到基因原体甚至没法完全听清,直到他开始朝着摩根大声地怒吼了起来:就像早已被这个问题所激怒过一样。
“那我告诉你!无论你们这些杂种问我多少遍!我都告诉你:我要回去!我要回到努凯里亚上去!我要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在一起!我要和那些摆脱了自身枷锁的人一起倒下!那就是我的命运!不管你们把我关在哪里!不管你们这些混蛋问我多少次!这都是我的答案!这永远都会是我的……”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