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努凯里亚的风沙

死在了安格隆的手下。

山之子就坐在那里,几个小时都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宛如一尊威武的雕像,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银藤:这些由高阶骑手的亲卫军们所标配的武装植入物,是安格隆在最后一次狩猎中的战利品。

毕竟:它们困住了他,它们抽打着他,它们见证了他这个【山之子】一路走来的可悲命运:他正是在一片风沙中,被一支捕奴的队伍带进了塔尔克家族的角斗场,也正是在蔓延不绝的风沙中,第一次杀戮、第一次流泪、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开始享受角斗场中为他一个人所响起的欢呼声。

而明天,而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了:几乎所有的高阶骑手们都已经云聚在了雪山之下,而安格隆的兄弟姐妹们也已经撑到了极限,他们在雪山上找不到任何的吃的,山之子甚至割开了血管,让他的兄弟姐妹们取走他的鲜血,混着冰冷的雪盖一同吞噬来勉强果腹。

“……”

他有太多的理由,讨厌这些弥漫着铜臭味的尖叫漩涡了。

他们都死了。

暴怒的安格隆没能追回他的战友们,这一失败甚至让洞窟里的死前欢宴都蒙上了一层阴霾:没人愿意想象这四位兄弟最终的结局。也没人再提起他们,他们强迫自己忘了这一切,希望将他们记作在之前的战斗中牺牲的其他兄弟。

但安格隆做不到这一点,他超人的记忆力能够清楚的记得那四张面孔,尤其是约楚卡,他的那位小兄弟,他最欣赏的后辈,那张稚嫩的面孔,才度过了努凯里亚上的十五个春秋。

他原本打算培养他的,就像奥托马莫斯曾经培养山之子一样,让他成为自己的继承人:而在今夜之前,他则愿意以他的这位小兄弟的名义,在吞城者们的末日中砍下更多蛆虫的头颅。

“……嘁……”

愤怒的手掌握成了拳头,须臾之间,便让坚硬的墙壁上出现了无数蛇一样的裂痕。

但这一切都成了虚妄,约楚卡的末日快了他一步。

每每想到这里,如潮水般的愤怒就会在安格隆的脑海中里面喷涌而出,甚至一度压制了屠夫之钉赠予他的痛楚:在过去的时间里,山之子愿意为了约楚卡与其他的兄弟姐妹们,而驱赶走屠夫之钉带来的痛苦,因为他已经被这该死的东西抢走了一切,他不会再让它抢走他的兄弟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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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现在,也是如此。

他相信约楚卡和他的其他兄弟姐妹们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他,而他将与剩下的战斗兄弟们一同迎接自己的末日:让这该死的屠夫之钉见鬼去吧,天亮之后,无论是他,还是那些高阶骑手们,当永远不可能再次奴役山之子了。

……永远不可能……

……

……无论是谁……

安格隆低下了头颅,小心翼翼的收回了他的手掌,他背后的山洞中一片寂静,他的兄弟们正在享受人生中的最后一刻安宁。

但不需要睡眠,也几个星期没有进食的安格隆,则是在那双赤红色的眼窝中,开启了他人生里的最后一段思考:先前有关约楚卡和屠夫之钉的沉思,让山之子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他几天之前的奇遇。

那让他印象深刻,因为那是他短暂的人生中,唯一一个无法用自己的智慧得出答案的事情:他没有将这个事情告诉任何人。

他清楚的记得:就在大约三天之前,就在他再一次地屠杀了一整队高阶骑手的亲卫军,并将他们引以为傲的银藤扒了下来,准备送给约楚卡作为礼物的时候。

那道金色的、模糊的、炫目的光圈,就这样毫无来由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它蛮横且霸道,发出了比天上的滚滚雷霆还有更具有威严的声音,甚至在安格隆的脑海中寄生的屠夫之钉,都在这种声音面前选择了退却,并气急败坏地反过来,开始加倍地折磨着安格隆那本就残破不堪的内心。

安格隆是在迷茫与痛苦中,勉强回应了这个声音,在金色光圈里面的声音自称为帝皇,自称为安格隆的创造者,自称为山之子的一切命运和生命的主宰:连那些高阶骑手们,都不会在安格隆的面前如此的渴望,他们好歹知道用虚情假意来蛊惑这名山之子。

正当安格隆因为这一系列狂妄的称呼而放声大笑之前,那声音又蛮横的表示,会将山之子从这个世界上带走,带入群星之中。

安格隆不知道所谓的帝皇到底是谁,他之前也从未有过时间抬头看一眼那些群星:面对着这个轻佻且突兀,却又蛮横无理的声音安格隆他只是无比肯定的,说出了自己唯一的要求。

他要带走他的兄弟姐妹们。

不管这个声音到底是谁:如果他真的能够将他的兄弟姐妹们带离怒凯里亚的话,安格隆不介意听听他的声音。

但那个声音拒绝了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决然。

于是,山之子也理所当然地给予了相同的回应,安格隆以蔑视的态度宣称着,他的兄弟姐妹们就是他的一切:在他眼里,这个声音与高阶骑手们已经毫无区别,也许只是他们用来蛊惑山之子的又一种道具罢了。

出乎安格隆想象的是,声音最终没有再纠缠他,它消失在了屠夫之钉的嗡嗡作响中,成为了漫长血战里的一个插曲:唯一让安格隆感到不安的一点是,就在那个声音出现的一天之后,那些深蓝色的鬼影们就偷走了约楚卡,还有其他的三个兄弟。

他自然而然的将这两个没头没尾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在他生命的最后几个小时里,安格隆思考着这两个事件背后的含义:不过,他最终也没有思考出来什么,他脑海中的知识是如此的匮乏,而角斗场里的生活,更是让他与【学习】这两个字从无渊源。

比起思考,他更像是在单纯的打发时间而已。

而事实证明了,这种武断的思想的确能很好地打发时间:当安格隆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爬上山脉的日光正无情地刺痛他的眼睛,在他的身后,他的兄弟姐妹们也在活动着身子,挑选着武器,彼此进行着最后一场战争之前的鼓励。

“安格隆!”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于是,他回过头来,看向那些面孔:那五十二张面孔,那五十二张愿意将性命与信念托付于他的战士,他向着他们说出那句简短的战前演讲。

“走吧。”

山之子笑了起来。

“让那些蛆虫血流成河。”

而回应山之子的,只有刀剑之间的碰撞,震天的欢呼声。

他们都知道: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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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