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一身白裘。
最近刚吃了陈亮送来的药。
身子硬朗许多,但是还是有些微的轻咳。
被风一吹。
倒是咳的更凶了。
“你这身子怎么跟阿芸的身子一样,惯是爱咳嗽。”
宴长庚见姜云庭上前。
顺势将自己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
“哎,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姜云庭目光微闪。
“病弱公子,我去寻个马车来。”
“要马车做什么?走回去又不要两步路。”
“你不是想去看灯会?”
“你不是不跟我去吗?”
“我改了主意不成吗?”
宴长庚一瞬间笑开。
像是被分到糖果的孩子。
“我倒是也不是那么喜欢看灯会的人,但是灯会热闹啊,我啊,从小就孤独,我的朋友是旷野里的风,是天边的云,是明亮的星空,是撒着清辉的弦月……,灯会多热闹啊。”
黄沙道除了沙子,就是这些。
他最孤独的时候。
曾经跟着月亮玩过捉迷藏。
姜云庭虽然不知道朱家到底是什么样。
但是听他的话 还是忍不住同情他。
“我也算是你的朋友了吧。”
倚在他肩头的人笑得胸腔震动。
连带着他的肩膀都跟着震动。
*
“阿芸当真不愿意出来见我?”
姜云庭目露哀伤的看向宴长庚。
宴长庚错开眼神。
不敢去看他。
“你
很喜欢阿芸?”
“那是自然。”
“就因为她是女子?”
宴长庚说这句话的时候,与姜云庭贴的极近。
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
他的眼神深深凝视着姜云庭。
眼中只有姜云庭和他背后的万千灯火。
姜云庭自然也看到了。
他的眉眼和他口中阿芸的眉眼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就算是再一母同胞。
也绝对不可能如此想象。
更加不可能两人都是出生就带着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痛。
他的手指和阿芸的手指一样纤细。
他脑海中因为每一个细节而质疑的声音在不断的放大,放大。
连带着那些相处中的细枝末节。
在这一刻,都突然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镜头一帧一帧在他的面前重放。
朱允礼就是阿芸。
阿芸就是朱允礼。
汹涌的蓬勃的不可置信的爱意几乎要从对面人的眼神中流淌出来。
姜云庭退后了一步。
闭上了眼睛。。
隔绝了即将吞没自己的感情。
同时也隔绝了自己将要泄露的秘密。
“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女子,还因为我们相互懂得。”
“姜公子觉的我不懂你吗?”
宴长庚喉结滚了滚。
有些话,始终没有说出来。
连他自己都有些震惊。
更何况是别人。
宴长庚缓缓笑开。
声音很低,夹着夜风,似乎要吹进人的心里。
“那可惜了,看来,我是没有机会了。”
半真半假。
三分玩笑。
七分认真。
姜云庭也低低的应了。
今夜的天空没有星星。
只有明亮的月光。
“我送送你吧。”
“好啊。”
两人的身影被月亮拉长又拉长。
变成细密的线纠缠在一起。
“姜云庭。”
“嗯。”
“打个赌吗?”
“赌什么?”
“赌我们下次会再见的。”
姜云庭回眸看向他。
“赌注是什么?”
“你。”
似乎是怕他不懂。
他又补充一句。
“你的心。”
“那你赌什么?”
“我的心。”
旷野里卷来一股风。
倏忽一下,将这些的对话冲散的四零八落。
赌心吗?
倒也不是不行。
但前提是,他要拿真正的身份来见自己。
小主,
朱家二公子朱允礼喜梅厌竹 。
这人身上的袍子都是竹木香浸染过。
平常的人闻不出来。
但是他却是清楚的很。
只有竹木香是这个香味。
*
“主子说,国家若是不平,公子的凌云志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何不趁此躬身入局,待那海晏河清之时,看尽这大好河山,走遍这青山绿水,那时,公子的地理志自然会更加完整。”
姜云庭抬眼看了一眼这个人。
京中形势复杂。
姜家没有人知晓朝中最新的消息。
他不敢保证。
以后的事。
但是他这话,确实是他的想法。
走过许多地方的姜云庭比任何人都明白。
这一路遇见诸多不平,皆是因为皇权而来。
“好。”
宴长庚得知姜云庭应了。
心中多少有些高兴。
这些日子。
他们的人已经成功的避开了玄甲军的窥视。
这还要依靠姜云庭的这些地理志。
上面许多小路都是平常不清楚的。
让他们的人轻而易举的摆脱了身后的暗探。
再加上对地形的熟悉和了解。
他们的人建立了自己的势力。
打探消息可是轻松的很。‘
只要是出了口的话’。
哪怕是梦里说的。
他们都有办法搞到手。
不过他有许久没有见过姜云庭了。
听说他马上要出游了。
倒是还有机会见一面。
行船至江面。
“二公子,他们的船距离在咱们不远了。”
“嗯。”
宴长庚施施然走出船舱。
站在甲板上。
手中折扇轻挥。
抬眉看着对面的人。
姜云庭似乎心有所感。
同时望了过来。
双目交汇的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