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宴长庚

今日他一身白裘。

最近刚吃了陈亮送来的药。

身子硬朗许多,但是还是有些微的轻咳。

被风一吹。

倒是咳的更凶了。

“你这身子怎么跟阿芸的身子一样,惯是爱咳嗽。”

宴长庚见姜云庭上前。

顺势将自己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

“哎,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姜云庭目光微闪。

“病弱公子,我去寻个马车来。”

“要马车做什么?走回去又不要两步路。”

“你不是想去看灯会?”

“你不是不跟我去吗?”

“我改了主意不成吗?”

宴长庚一瞬间笑开。

像是被分到糖果的孩子。

“我倒是也不是那么喜欢看灯会的人,但是灯会热闹啊,我啊,从小就孤独,我的朋友是旷野里的风,是天边的云,是明亮的星空,是撒着清辉的弦月……,灯会多热闹啊。”

黄沙道除了沙子,就是这些。

他最孤独的时候。

曾经跟着月亮玩过捉迷藏。

姜云庭虽然不知道朱家到底是什么样。

但是听他的话 还是忍不住同情他。

“我也算是你的朋友了吧。”

倚在他肩头的人笑得胸腔震动。

连带着他的肩膀都跟着震动。

*

“阿芸当真不愿意出来见我?”

姜云庭目露哀伤的看向宴长庚。

宴长庚错开眼神。

不敢去看他。

“你

很喜欢阿芸?”

“那是自然。”

“就因为她是女子?”

宴长庚说这句话的时候,与姜云庭贴的极近。

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

他的眼神深深凝视着姜云庭。

眼中只有姜云庭和他背后的万千灯火。

姜云庭自然也看到了。

他的眉眼和他口中阿芸的眉眼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就算是再一母同胞。

也绝对不可能如此想象。

更加不可能两人都是出生就带着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痛。

他的手指和阿芸的手指一样纤细。

他脑海中因为每一个细节而质疑的声音在不断的放大,放大。

连带着那些相处中的细枝末节。

在这一刻,都突然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镜头一帧一帧在他的面前重放。

朱允礼就是阿芸。

阿芸就是朱允礼。

汹涌的蓬勃的不可置信的爱意几乎要从对面人的眼神中流淌出来。

姜云庭退后了一步。

闭上了眼睛。。

隔绝了即将吞没自己的感情。

同时也隔绝了自己将要泄露的秘密。

“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女子,还因为我们相互懂得。”

“姜公子觉的我不懂你吗?”

宴长庚喉结滚了滚。

有些话,始终没有说出来。

连他自己都有些震惊。

更何况是别人。

宴长庚缓缓笑开。

声音很低,夹着夜风,似乎要吹进人的心里。

“那可惜了,看来,我是没有机会了。”

半真半假。

三分玩笑。

七分认真。

姜云庭也低低的应了。

今夜的天空没有星星。

只有明亮的月光。

“我送送你吧。”

“好啊。”

两人的身影被月亮拉长又拉长。

变成细密的线纠缠在一起。

“姜云庭。”

“嗯。”

“打个赌吗?”

“赌什么?”

“赌我们下次会再见的。”

姜云庭回眸看向他。

“赌注是什么?”

“你。”

似乎是怕他不懂。

他又补充一句。

“你的心。”

“那你赌什么?”

“我的心。”

旷野里卷来一股风。

倏忽一下,将这些的对话冲散的四零八落。

赌心吗?

倒也不是不行。

但前提是,他要拿真正的身份来见自己。

小主,

朱家二公子朱允礼喜梅厌竹 。

这人身上的袍子都是竹木香浸染过。

平常的人闻不出来。

但是他却是清楚的很。

只有竹木香是这个香味。

*

“主子说,国家若是不平,公子的凌云志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何不趁此躬身入局,待那海晏河清之时,看尽这大好河山,走遍这青山绿水,那时,公子的地理志自然会更加完整。”

姜云庭抬眼看了一眼这个人。

京中形势复杂。

姜家没有人知晓朝中最新的消息。

他不敢保证。

以后的事。

但是他这话,确实是他的想法。

走过许多地方的姜云庭比任何人都明白。

这一路遇见诸多不平,皆是因为皇权而来。

“好。”

宴长庚得知姜云庭应了。

心中多少有些高兴。

这些日子。

他们的人已经成功的避开了玄甲军的窥视。

这还要依靠姜云庭的这些地理志。

上面许多小路都是平常不清楚的。

让他们的人轻而易举的摆脱了身后的暗探。

再加上对地形的熟悉和了解。

他们的人建立了自己的势力。

打探消息可是轻松的很。‘

只要是出了口的话’。

哪怕是梦里说的。

他们都有办法搞到手。

不过他有许久没有见过姜云庭了。

听说他马上要出游了。

倒是还有机会见一面。

行船至江面。

“二公子,他们的船距离在咱们不远了。”

“嗯。”

宴长庚施施然走出船舱。

站在甲板上。

手中折扇轻挥。

抬眉看着对面的人。

姜云庭似乎心有所感。

同时望了过来。

双目交汇的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