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之中，二人两两相望。

云天明的寿命在飞速衰减，符红灵也感受到自身生命力在不断的流逝。

二人今日都难逃一死。

云天明制造出来的环境是白茫茫一片的大雪，他今日又穿了一袭白衣，唯一的颜色便是如瀑一般的青丝。

符红灵不喜欢，她向来爱美，挥挥手就将幻境变幻成了山水之间，“老古板，都要死了，还不让自己快活一些。”

符红灵向云天明走了一步，身上的衣服被云天明手下的剑招割破，甚至划伤了她的皮肤。她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云天明时，她唤他小道君，后来熟悉起来，又爱叫他小古板。

如今百余年过去，她只能叫他老古板了。

云天明眉头紧皱，好像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

符红灵知道，他在自己面前，向来是不爱说话的，她又不懂窥探人心，只好不断试探。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在问你一遍，老古板，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符红灵又向云天明走了一步，她身上的伤口更重了，甚至不断的往外淌血。

云天明依旧冷漠。

“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何仙乐宗的姜儿那般像我？你听过我的琴，听过我的小调，在幻境中你也是喜欢过我的，你与我斗嘴后会偷偷拿眼睛瞧我有没有真的生气，摘到果子会把最甜的给我，你说修仙就该如我一般潇洒肆意。”

符红灵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越发沉重，皮肤也开始长出了皱纹。修士不是神仙，他们也会老，会死，二人在幻境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也会变得苍老起来。

她担心有些话再不说出来，就永远也说不出来了，又向云天明走了一步，“在瀑布下面，我亲你的时候你分明没有推开。若是真对我无情，为何屡次三番放过我？”

“妖女！”云天明厉声打断，“我早就同你说过，你我之间是正邪势不两立，你每每乱我道心，辱我门人，落得今日这般境地都是你咎由自取！”

符红灵仰天大笑了三声，“我如今是咎由自取，那你呢？你来与我同生死，也是你们正道修士的君子做派？云天明！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没有半点落雪。

可云天明此刻已是满头白发。

他的脸上遍布皱纹，像是一个衰老的耄耋老人，手臂不断颤动，连剑招都挥舞不出来了。

当啷一声脆响，云天明的长剑落地。

他盘腿缓慢的坐了下来。

符红灵强撑着又朝云天明走了几步，终是脱力的倒了下去。

幻境由山林又一次变幻为了皑皑雪原。

二人之间只隔了一丈远。

符红灵双手并用，朝着云天明爬去。

云天明长叹一声，“你说的不错，我如今是咎由自取。”

符红灵动作不停，咬牙往前爬，如同疯魔一般的不断重复，“说你爱过我！说你爱过我！你说啊！”

符红灵陨落了。

在她离云天明只差一寸距离的时候。

云天明的手掌想要抚在符红灵发端，最终却又收了回来，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小妖女……”

他话只说了半句，就停住了。

没说出口的话随风飘散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