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工地全体管理人员会上,吴总义正辞严宣布对材料工长的处理,没收该工长盗卖材料非法所得,上交项目财务组,撤销其职务上报公司另行处理。
管理人员会从开始到结束,阳光一直皱着眉头没有言语,剩下他们三位老总时,吴总忍着火小心谨慎地问阳光:“阳总,这种事也是第一次碰上,我们项目部拿不准主意,最终如何处理这个人?想听听阳总的意见。”阳光反问到:“吴总,我想,还是先听听你们项目部意见。”吴总瞥瞥吕总,吕雪梅却把头扭向一边。
吴总生气地说:“这种事应该一冒头,就必须狠狠打击,不能任其发展下去。我的意见是涉嫌盗窃行为就交给公安部门处理,该抓该判怪不得我们。”阳光看看吕总说:“你也是老总,项目部吴总为主你为辅,也表表态。”吕雪梅见实在躲不过去,只得懦懦地说:“我听两位老总的。”阳光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她就说:“你拿的是老总工资,年终老总分红,现在遇上事说听两位老总的,你不是老总?”
见阳光真动了气,吕总赶紧表态说:“我支持吴总的正确意见,偷盗行为该交警察的就交警察处理吧,此风不可长。”阳光站起身,对吕总不满地说到:“你就不要跟我一起回公司了,留下来配合吴总好好查一查,这个材料工长干过几次了,这些年是多次还是一次两次,好好查。”然后谁也不看,走出办公室对小吴说:“上车,回公司。”
阳光生气是因为,明明该项目部处理的事,吴总和吕总踢皮球,让公司来决定最后处理结果。更生气地是吴总不经过仔细调查,开口就要把员工推出去交给警方。那你这个项目总负责人平时在干什么?遇上事了就六亲不认将员工置于死地。如果平时抓得严抓得紧,何至于此?回到公司办公室,阳光叫来人力资源部林部长和财务部金总监。一见阳光脸色,两位属下立即谨慎坐下,拿出笔和记录本大气不敢出。
阳光用手指敲敲办公桌对金总监说:“你马上查一查,两个项目近三年的材料报批情况,我印象中几乎干一个工程,就要重新进一批材料,我还奇怪,有许多材料是可以重复利用的。不是今天工地上抓到这种事,之前是现场管理上的多大一个漏洞呀。怪我都怪我,工程只要创佳绩、项目只要盈大利,一俊遮百丑,材料上浪费点就浪费点吧,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所谓,到头来才发现这是纵容犯罪呀。”金总监站起身,对阳光说:“我马上组织财务人员,去审核年度材料报表,务必给阳总一个准确结果。”
目送金总监离去,阳光又严肃地对林部长说:“马上把欧洲中心项目部材料工长的档案给我,我要看他这些年在公司的一贯表现,这个人我咋印象不是很深呢。”林部长略一思索把手里的笔别在记录本上,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这个材料工长叫肖磊,是去年底才从材料员提升上来的,表现一直不错,怎么会犯如此低级错误?属实让人不解。肖磊是一年前毕业的大专生,工民建专业,家是农村的,去年应聘到我们公司来的。人看起来挺老实的,平时不爱说话,工作也积极肯干,当选过去年公司先进员工。我的介绍完了。”
阳光叹了口气,半晌自言自语说:“难怪我没有什么印象,一个整天不显山不露水的闷葫芦呀,冷不丁就给你闯出个大祸来。那一车钢管、卡扣、角钢,咋也值个几万块钱,他哪来得那么大胆子?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啊,我就奇怪了?”林部长待他停住话语,又提醒的问到:“另外,除了你的司机小吴媳妇,还有三名来应聘我面试过的合格员工,都是今年才毕业的大学生,你看看都咋安排?”阳光毫不犹豫地说:“除了小吴媳妇儿安排公司食堂工作,其他大学生按公司老规矩,全部下工地实习三个月,视其表现特长安排正式岗位,待遇按公司规章制度办。”林部长点点头,起身告别说:“阳总,那我去一一打电话通知了,让他们明天到公司报到。”
林部长和金总监几乎是同时擦肩进出的办公室,阳光没料到财务部动作这么快,三年项目上的材料费用统计表就出来了。机关工作的部门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效率显而易见,阳光作为老总是满意的。金总监把三年来各个项目的材料进货数据统计,放到阳光办公桌上,然后坐到对面沙发静待阳光发话。阳光拧紧眉头看着数据,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几个项目像他先前预料的一样,都存在问题,每一个新项目的材料进货费用都在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不等,可见材料损耗和浪费之大,换言之工地盗卖材料情况之严重,管理人员中饱私囊现象之可怕,绝非一个工地、一个人所为。
阳光放下统计单,向对面的金总监轻描淡写地说:“我都知道了,你去通知一下工地办公室,让那个肖磊马上到我办公室来,我要跟他个别谈话。”金总监站起来,多少略带不安的看看阳光,点点头走出去。仅一支烟的功夫,失魂落魄的材料工长肖磊,就来到阳光办公室,随着一声低低地声音:“阳总,我……我来了……”透着他内心的惊恐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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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冷眼瞥瞥对方,不过才二十一、二岁,透过眼镜低垂下眼睑、不敢对视阳光的犀利目光。阳光轻描淡写地说:“说说吧,咋回事?”对方不言语,只是低着头身体瑟瑟发抖,像个刚打了败仗回来的狼狈败兵。阳光突然大声喝斥到:“怎么?敢做不敢当?你胆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盗卖工地材料。老实交待,几次了?”对方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恳求起来说:“阳总,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干,不要送我去公安局。我只是家里出了事一时糊涂,第一次……我是第一次……我保证,不信让我遭天打五雷轰。呜呜呜……”
阳光声音低下来,和颜悦色地说:“你站起来说话,一个男人跪下像什么?好好说,我不送你去公安局。但不准骗我,你要是敢骗我,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听清楚没有?”肖磊赶紧站起来,抹着泪水说:“听清楚了,我不敢骗你阳总,我爸在山上砍柴摔了腿在县医院救治,需要交钱否则医院不给手术……我上班才一年多,哪来上万手术费?找人借又开不了口……才干下这事,我真的是第一次干,着急犯了糊涂。”
阳光点点头,眼露凶光狠狠地说:“急等手术交费?可以理解,你说得情况属实,公司可以给你实报实销。如果你撒谎胡编乱造骗我,小心我真要送你去公安局。”肖磊顿时急得语无伦次,指着天发誓:“阳总,我……我要……说……说一次谎,任凭你处置,你马上把我送公安局,我愿意……”阳光面无表情淡淡地说:“好,我会调查的。”
阳光抓起电话打给人力资源部叫来林部长,当面嘱咐到:“要麻烦林部长了,你马上到公司财务开五万支票,安排小吴开我的越野车,送你去肖磊老家的县医院。把他父亲手术费交了,再付五千营养费、员工家属慰问金,了解清楚情况后再回来,我要马上听汇报。”林部长当即问肖磊,老家县医院骨科地址和电话、病人姓名,随后匆匆忙忙离去。
此时此刻,肖磊又一次给阳光跪下痛哭流涕:“阳总,对不起,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公司啊。”阳光上前把他搀扶起来,叫他坐在对面,走过去拿出一个纸杯给他倒上水,放到他跟前,肖磊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