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的声音平静而满足,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然而,天不护佑贫贱之人......见不得贫苦人家过平凡无争的日子......十五岁那年,先是大旱灾,一年到头,没有降下一滴雨,大地龟裂,草庙村颗粒无收......父亲母亲都是佃户,一场旱灾,不但将自家的几亩薄田赔给了村中最有钱有势的里正,却还不够,更因所有的田地都颗粒无收,反折算成银钱,更倒欠了那里正数十两银钱......”谢必安缓缓地闭上眼睛,脸色凄然道。
“黎庶皆苦,一场天灾便可家破人亡......”苏凌也叹息道。
“呵呵,受灾的只是我等下民,他草庙村里正,为富不仁,家中藏粮巨矣,非但不开仓救村民,更趁此机会大发横财......草庙村因这一场旱灾,几乎家家皆有没有吃食而饿死之人,路有白骨,富门肉臭......这世间本就不公平......”谢必安脸上蓦地出现了一丝恨意道。
“直到年底,那场大旱才稍有缓解,父亲母亲收拾心情,想着终于盼到了转机,只要明年辛勤劳作,那几十两银钱,总有还上的希望......”
谢必安讲到这里,声音颤抖,痛苦不已道:“只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离着除夕还有十日不到,一场瘟疫悄然无声地席卷了整个草庙村......”
“瘟疫......这可是要人命的,比旱灾更加可怕......”苏凌可是见识过瘟疫的厉害,心有余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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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瘟疫,几乎给整个草庙村带来了灭顶之灾,草庙村从最初的三百余户人家,十天之内十去七八,死的只剩下了几十户......当是时,家家恸哭,户户挂白......惨不忍睹......”谢必安长叹连连,潸然泪下。
苏凌心头一沉,感同身受。
“我的父母,首当其冲,皆在除夕当夜,先后撒手人寰......家中只剩下了我和小妹二人!我永远忘不了父亲咽气之前,已然不能说话了,泪流无声,指着我的小妹,以目示意我......我明白,父亲是将我的小妹托付给了我啊......”
谢必安泪如雨下,仰天长叹道:“可是,我也只有十五岁啊!我不过是一个家破人亡的少年郎啊......”
苏凌看了一眼林不浪,只见他眉头紧锁,一脸的凄然,似乎想起了他自己当年之事。
苏凌缓缓地拍了拍林不浪的肩头,以示安慰。
谢必安自言自语,声音沉痛道:“我知道,如今我还有小妹,小妹在,我的家就在......我拼了命地保护小妹,不让她出门,只让她待在房中,吃什么,用什么,都由我送进她的房中......我以为这样,便能万无一失了......直到有一天,我打开小妹的房门,看见他浑身颤抖地蜷缩在墙角,她抬起头,哭泣无助的对我说,哥哥......我好冷......”
“不好......她应该是......”苏凌眉头紧皱,心蓦地缩紧了。
“是......那一刻,我明白,我千方百计保护的小妹,也没有逃过瘟魔的掌心......她得了瘟疫......那一刻,我从来没有那么无助,无助到撕心裂肺.......”谢必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他清泪长流,喃喃道:“上元之夜,本是万家团圆,红灯高挂之时,我的小妹,在被瘟魔折磨了十几日后,终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那一刻,我的天塌了!我没有家了,谢肃衍,成了这世间的孤儿.......”
苏凌缓缓叹息,默然无语。
“我抱起小妹冰冷的身体,风雪呼啸,冰冷刺骨,我拼了命的用手挖了个小坑,亲手将我的小妹安葬在那里......终于,冷痛交加,我眼前一黑,倒在风雪之中。”谢必安喃喃地说着,一脸的绝望神色。
“我以为我必死无疑,可是当我醒来之后,我却发觉我躺在一张红幔帐的软床之上,身上盖着金丝锦被,整个屋子温暖如春。恍惚之间,我看到了这一生,最美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