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心心念念地想着父亲......罢了!那为兄也不妨告诉你!这信说真不真,说假也不假......借许惊虎之言,中伤郭苏二人,出自我的授意......但是,父亲的确身中弩箭,伤在当胸,怕是凶多吉少了......”萧笺舒的声音,仿佛就在说一件与自己没有任何相关的事情,轻描淡写。
“什么......父亲他......”萧仓舒的瞳孔极度收缩,喘息越发频繁和混乱起来,剧烈的咳嗽让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出来。
萧笺舒看了他一眼,忽地低低道:“仓舒啊......你聪明绝顶......你猜一猜,我若到了沧水关......咱们父亲大人到底会生,还是死呢?”
“你......你......你!”萧仓舒用手点指萧笺舒,眼睛睁得让人感觉到害怕,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唉......四弟这模样,别说父亲了,便是我这当二哥的看到也好生心疼啊......赶紧回去......”萧笺舒仰天狂笑。
忽地他脸上所有的笑意都消失了,阴恻恻地盯着萧仓舒道:“你就是不听我的话......这喘症竟然这么严重了......看来,那药丸......你还得加量啊......”
说着,他一甩大氅,再不多言,示意禁卫将萧仓舒拖离。
然后他转回身,在萧仓舒绝望的注视下,忽地长枪指天,大吼道:“全军听令!开拔!”
然而他话音方落,忽地,毫无征兆之下,一声断喝如晴天霹雳划破了军阵上空。
“有我在此!我看你们谁敢造次!”
那声音带着不容侵犯的威赫和凛然,再次响起。
“萧仓舒!你是想造反么!”
萧仓舒浑身一颤,惶然间抬头看去。
却见烟尘之中,一顶小轿自远方大道疾速而来。
轿前一人,神情庄肃。
萧笺舒自是认得——徐顗!徐文若之子。
那小轿刹那间来到萧笺舒的马前,轿内之人用脚点了两下轿板,小轿沾尘,轻轻落地。
可在萧笺舒看来,那小轿落地,却重如大山。
轿帘缓缓扬起,一人缓缓从轿中昂然而出。
却见此人身着紫袍金带,一身官服,虽年过半百,华发早生,却气宇不凡,昂昂有威。
萧仓舒用尽最后力气,朝他看去,不由得泪流满面,喃喃道:“是令君大人......文若叔父......您总算来了!”
来者非别。
大晋中书令君——徐文若!
徐文若稳如泰山,不卑不亢,负手立于军阵之前,注视着萧笺舒,却似乎在回答萧仓舒道:“仓舒啊......你放心,有我徐文若在......这灞城啊,乱不了!”
说着,他缓缓抬头,深深地朝萧笺舒看去。
万千将士眼中。
那位老臣。
华发生光,巍巍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