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
旧漳。
白日里晴好的天气,不知为何,到了夜晚十分,风云突变,冷风摧城,彤云遮月。
这夜色竟又显的破败寂寥,深沉而幽暗。
好在所有人在这冷风寂夜之中早已沉沉睡去。
生民明日还要忙于活计,为柴米油盐奔波。他们考虑的是,明日该怎么赚些铜钱,维持生计。
而旧漳城中的将士也早已入梦。
士卒们都知道,今夜将是最后一个安眠之夜,明日又将起程,面对厮杀与死亡,流血与争斗。
明日死不死,未知,又何必去考虑呢,今日活着,活着便好。
............
一处偏僻的住处,是这旧漳城中为数不多的完整民居。
此时房中还亮着灯光,隐隐有人影走动。
萧笺舒自从丞相行辕回来,便一个人闷在房中,不言不语,只呆呆地坐着。枯坐中感受着时辰的流逝,一直到大夜茫茫。
期间夏元让和许惊虎皆差人前来相请,可是萧笺舒没有一点的心情,都打发了他们回去。
他在心中一遍一遍地问自己,我差哪了?
或者,我比起我的那个好四弟,差哪里了?
大哥萧明舒死后,自己成了实际上的萧元彻三个儿子中唯一的正统嫡长子。
可是,他觉得自己连一刻属于嫡长子的荣耀和尊崇都没有享受过。
论文章,三弟萧思舒压自己一头,论才智,四弟萧仓舒又压自己一头。
在父亲心中,自己这个实际的嫡长子到底有多少分量?
或许,三弟和四弟若比自己早生几年,怕是父亲就不用再为何人继承他的位子操心了吧。
以前,他还能凭着上阵杀敌,前线果敢,一刀一枪地拼出些军中威望,这还让他心中稍感安慰。
最起码,自己闪光的地方,父亲是看在眼中的,父亲是认可的,军中的诸将也是有口皆碑的。
可是现在,萧沈之战,决定了大晋北方和中原气运的大战,父亲却剥夺了他上阵的权利,给了仓舒。
自己这个实际的嫡长子啊,却连这一点最后的荣光都守护不了......
苦涩,满心的苦涩和沮丧将他的心塞得满满腾腾。
父亲啊父亲,您何时能多看孩儿一眼,孩儿定然让你知道,孩儿不差,萧笺舒不差!
夜色深沉,冷风将房中的窗户吹开,冷气瞬间传遍了整个房间,一如他冰冷的心。
终于,他长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来,将窗户关闭。
关上了那窗,外面的一切与我这个不得志的嫡长子再无关系了罢!
走罢,回灞城,这里没有人欢迎我......
萧笺舒带着满满的无力和挫败,木然而机械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可是,那些行李不知为何,就好像总也收拾不完一般。
萧笺舒心中蓦地焦躁起来,忽的一使劲,将行李包袱使劲的甩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