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政儿不好……”他仰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师父别生政儿气了好吗?”
语气里,有几分局促,还有几分不自在。
自从时家事变之后,时序政就不大喜欢在人前撒娇。
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觉得特别自责。
“政儿惹师父难受,罪该万死,请师父狠狠责罚。”
他低垂下眼睑,声音渐渐变得哽咽,他紧紧抓着裴书臣的衣摆,像是怕被抛弃的小狼崽。
裴书臣任由孩子抱着,只觉心脏一阵紧过一阵。
他自身就是良医,身体有任何不对,定然会第一时间感知。
但他并不想让这帮孩子跟着担心,没必要,半身都入了土的人,何必扰着这群小孩子。
他伸手拍拍时序政的脑袋,眸光柔和,语调也变得轻缓:“听话,起来。”
“我不——”时序政抱着他的腰,摇头。不一会儿,鼻音重了。
他吸了吸鼻子,“师父不答应,我就不起。”
这是在耍无赖。
裴书臣无奈地叹了口气,“上赶着挨罚,不疼?”
“疼……”时序政低垂着脑袋,“可若是惹了师父不适,让师父身体受损,阿兄不会饶了政儿的。”
他侧首,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了裴书臣一眼,小声道:“师父……是不是很不舒服?政儿可以给您把脉么?”
时序政如今医术不在裴书臣之下,若是
身体不适,他断然不能察觉不出。
他这一问,裴书臣的心更沉了。
“不必。”他拍着时序政的肩道:“没事,起来吧。”
“我不。”时序政抱得更紧了,脑袋埋进裴书臣腰腹间,闷声道,“您先回答我,好不好?”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般不听话。”裴书臣扶着他胳膊,声音虽不高,但不容置喙。
“再闹下去,是不是连我都要管不了你们了——”
“政儿不敢——”
时序政抬头,声音里透着一股委屈,“可是,政儿不想离开您……”
闻言,裴书臣的心,蓦然抽紧,喉结上下翻滚,“……胡说什么——”
声音里似压抑着什么,有些干涩难听。
“政儿只有您这一个亲人了……”时序政声音细不可闻。
但他知道,这句话,已足够裴书臣动容。
他紧紧抓着裴书臣的衣服,低声道,“师父,我知道您疼我…求您不要丢下政儿……”
裴书臣微微叹气,自己膝下这些孩子,什么都好,唯独师门,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可师门不该成为他们的软肋——
“我还能扔下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