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静得没有一丝风儿拂过,寒意从每个人的心底升起,尚书府的大夫人和大公子在高阁前跪着,头顶的月儿明亮得过分,将世间匪夷所思的一幕细致描绘。
从来不是结发夫妻就能互相体谅共白首,也不是天生就有父子情义,从最早的时代开始,仁义礼智信在一代代悲惨之中壮大起来,可在每一个时代,这情都是脆弱珍稀的。
皎洁月光投在地面上的白霜终于有了裂痕,一名侍从跑着过来,站在大夫人身侧,“夫人,快快请起,大人在偏殿等您。”
大夫人不为所动,“让他过来。”
大夫人的态度十分强硬,侍从为难地看向性子温和的大公子,大公子沾了血渍的衣摆就在眼前,那一抹红分外扎眼,大公子的视线不曾移开半分。
明白这母子两人心如铁石,不会更改主意的,侍从无奈地往大殿去汇报。
不多时,尚书吴越甲走出大殿,所有的侍卫都退后着,不敢靠近。
月光温柔照耀着这一家三口的身影,将他们的身影还原成多年前和睦的样子,可是时光流逝,人心已变,唯有苍凉充斥心房。
上好缎面的黑靴在素白轻薄的拖地衣衫前停下,大夫人知道她变了心的夫君来了。
她的头颅反而低沉了下去,深深地叩首,额心贴着地面……
冰凉透骨啊。
这凉意,足够让她清醒。
她的声音似一闪而过的流星,划过黑色的天幕,看不到在吴越甲这让人心上留下什么痕迹,“大人,请让陆老入土为安。”
大公子吴正洹同样叩首,“父亲,让陆老有个归处吧。”
吴越甲只觉得他们在逼他。
他无声地勾起了唇角,脸上露出讥讽凉薄的笑容,只有温柔月光看见了他的悲凉神情。
开口,声音冰冷,“背叛我的人,不配有全尸。”
清泪低落地上,大夫人听到他的话语,身子越发冰冷了。
是这十几年像梦一样的日子,把当年的恩爱温润夫君变成了这副心狠手辣禽兽模样,还是那些日子才是黄粱大梦,如今吴越甲所展示的是真正的他?
大夫人猜不出啊。
那厚厚的佛经中全是大道,她日夜拜读,可依旧勘不破一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