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内侍高呼“皇帝陛下”驾到,只见承平帝带着晋王祁翎从屏风后转出。承平帝满面春风,似乎身体、心情都颇为不错,祁翎仍是一副谦恭知礼的少年形象,似乎前段时间的立储风波与他无关一般,只有他身后跟着的殷天章知道自己背地里挨了他多少打。
这样的酒宴无非就是互相敬酒、说些外交辞令,顺便彼此试探。看着是你来我往,但实际上均不触及真正的核心,于祁翀而言便觉得无聊至极,唯一让他感觉有点兴致的便是观察殿中诸人的表情。
祁桦一副强打精神的模样——这倒也能够理解,毕竟他最近确实不太顺——眼睛依旧不时往祁翎这边瞟一眼,祁翎却似乎在赌气,看也不看祁桦。他越是如此,祁桦心越虚,再望向祁翎的目光中竟然饱含歉意,尴尬之余只能跟坐的最近的谢宣说说话。
谢宣向来孤傲,与在座的文官都无过深的交情,除他之外唯一受邀参加酒宴的武将种佶又因为品级最低,坐在最末的位置离他太远无法交谈,因此他只是自顾自地喝酒,偶尔应和祁桦几句,态度里也有一种难以掩饰的轻蔑和不耐烦。
相较之下他倒宁愿与岐国公柳敬诚聊几句,这位柳大郎虽然也是那个老太婆生的,但脾气秉性却很不像那个老太婆,也不像老岐国公,算是柳家的一个异类吧,怪不得那个老太婆不喜欢他。他自己也不大瞧得上这位老好人,但若要共事的话,这人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梁颢也在喝闷酒,他最近也很不顺。昨日方知,陛下将要撤换大批的官员,而且名单基本已经敲定了,关键是陛下将此事全权交给了杜延年,他这个右相连参与的机会都没有!自昨日开始,许多人便暗地里向他打听裁撤人员的名单,他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他根本看不到那份名单啊!他甚至怀疑自己也在被裁撤之列!
自上次立储风波过后,他就渐渐萌生了悔意。他逐渐有些明白了,他根本不是在跟秦王、杜延年、柳明诚这些人斗,他是在跟皇帝斗!晋王党输在哪儿?就输在他们从来也没能真正弄明白承平帝的心思,而他的对手在这方面做的显然比他们强出了千百倍!
而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柳明诚和他的亲家孔维翰却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柳明诚这个原本被承平帝猜忌防范之人,回朝之后却加官进爵、屡受重用,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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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奉祀君,一个小小的五品爵位,不过是仗着命好生在了圣人家里而已,居然也成了皇帝陛下的座上宾!到哪儿说理去?
梁颢忍不住摇了摇头,眼神逐渐涣散。
祁翀看着梁颢郁闷的表情,心里要说不痛快那是不可能的,但这还远远不够啊!他忘不了罗汝芳说起妻子惨死时压抑不住的悲愤之色,说起“投献田案”不了了之时的遗憾之情,而这些,梁颢都脱不了干系!
就在他观察众人之时,田文晖突然举起酒杯走到承平帝面前奏道:“陛下盛情款待,外臣感激之至,不过,外臣尚有一不情之请,虽有些唐突,然此乃外臣临行前我朝摄政王殷殷嘱托之语,故不得不呈请陛下允准!”
“渝王何事?但讲无妨,只要于我大渊无损,便无不可!”承平帝今日兴致颇高,很好说话。
“自然是不会损害大渊利益之事,”田文晖笑道,“摄政王兄言道,十八年前曾与大渊仁宗皇帝于边境对峙,彼时虽互相为敌,但王兄对仁宗皇帝的风采却极为仰慕。不想天不假年,仁宗皇帝竟英年早逝,噩耗传来,王兄悲不自胜,可惜不能亲自前往致祭。因此此次借出使之机,特意嘱托外臣定要到仁宗皇帝陵前亲自致祭一番,以了其心愿,请陛下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