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伯沉声道:“你且直说。”
主子们怎么问,下人们就怎么说,不能有所犹豫。管家立刻把话说完:“我们在阿牛房里找到了一条肚兜,上面绣着夫人的名字。我们已经把人关起来了,还请大爷、二爷前去审问。”
杨康伯看向杨锦坤,意味深长地问:“你说这阿牛应该如何处置?”
杨锦坤气得脸颊涨红,很是果决地说道:“爹,那肚兜定然是他偷了娘亲的!不用审了,直接把他打死!”
杨康伯蹙紧眉头,冷冷问道:“把他打死,你确定?”
杨锦坤狠狠点头:“打死他!万不能留着他污了娘的清誉!”
好狠毒的心性!杨康伯只觉恶寒。
杨英才抱着净如跳下马车,意味不明地说道:“若真能一棒子把他打死,倒还好了。嫂子,您说是不是?”
孙巧儿低下头,身体一阵一阵颤抖。她知道小叔子问的是什么。
小叔子想一棒子打死的人是杨锦坤,不是阿牛。
她真的害怕了。一个八岁的孩童是如何做到眼也不眨地陷害别人,还把人往死里坑的?不管惹没惹到他,只要他乐意,只要他不开心,他就能肆无忌惮地杀人。
日日与这样的恶鬼相处,只怕哪一天,自己就会死得不明不白!孙巧儿冷汗淋漓,浑身无力。
杨锦坤怒瞪杨英才,质问道:“二叔,您问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怀疑我娘不忠?我娘的肚兜落在那样一个人手里,被他夜夜搂着睡觉——”
杨英才极为恼怒地训斥:“杨锦坤,你想让你娘身败名裂,可以多说几句!”
杨锦坤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用歉疚的眼神看向孙巧儿。
孙巧儿回望他,眸光缓缓碎裂。这不是她儿子,这是一只鬼!她不要认这个孩子!
就在这时,二管家也匆匆跑过来,低声说道:“大爷,二爷,我们把面粉拌在米糠里喂鸡,鸡全都死了。这事太过严重,咱们要不要报官?”
长随回来让大管家和二管家分别去搜阿牛的房间和查验面粉里是否有毒,并未说明其中缘由。二人什么都不知道。
杨康伯看向杨锦坤,又问:“你是杨家嗣子,将来要继承家业。你说说,这事怎么处置?要不要报官?”
杨锦坤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摇头道:“家丑不可外扬,这事不能报官。把厨房的一干人等全部打死也就罢了。”
杨康伯看向二管家,问道:“厨房里有多少人?”
二管家擦着冷汗回话:“启禀大爷,厨房里的仆佣总共是二十三人。”
杨康伯转头去看杨锦坤,故意问他,“二十三人都杀了?”
杨锦坤假装犹豫,然后才满脸沉痛地说道:“爹,都杀了吧。而今是多事之秋,府中不可生乱。这样做也能震慑住心思浮动的下人,把咱们杨府铸成一个铁桶。”
杨康伯点点头,捋着胡须赞道:“好,我儿心性果决,有枭雄之资。”
他回头看向妻子,不容置疑地说道:“孙氏,我把府中最大的院子腾给锦坤住。你也搬过去陪他一起。我们杨家只他这一个嗣子,万不可有什么闪失。你必须日日夜夜待在他身边,时时刻刻照顾他,管束他,你记住了吗?”
这就是把烫手山芋彻底甩开的意思。谁都不想沾这恶鬼的边。孙巧儿不是舍不得吗?那就交给她全权负责。
孙巧儿尖声嘶喊:“老爷!”
她想要抗辩,却因为站得太猛太急,眼睛一黑便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无比懊悔地暗忖:我为何要让方夫人摘那面具?我怎能蠢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