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已经晚了,鲜血从平骏达的手腕汩汩往下流,在他脚下堆积成一片赤红的湖泊。

他笑着说道:“华阳,只有我的血才能洗刷那些污秽的过去。”

大长公主被这骇人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她踉跄着走到床边,赤裸的双足踩在血泊里,没能站稳,狼狈摔倒。

她撑着床沿爬起,双膝,双手沾满鲜血。她见惯了血腥的厮杀和征战,却没有哪一幕能像今日这般令她胆寒。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驸马,平骏达,你为何要死?本宫不许你死!”

平骏达用完好的那只手轻轻抚摸妻子苍白的脸颊,无比温柔地说道:“华阳,我早就已经死了。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装满污秽的躯壳,你明白吗?”

大长公主爬起来,把丈夫微笑的脸庞抱在怀里,仰天痛哭。

对于一具尸体,她劝不动,挽不回,留不住。

方众妙快步走进屋内,在平骏达的胳膊上扎下几根银针,止住源源不断外溢的鲜血。

平骏达看着她,感激地说道:“方夫人,谢谢您的救治,不过不用了。下一次,我会死在你们都不知道的地方。”

大长公主哭着嘶吼:“驸马,本宫要你活着!你敢死,本宫就敢鞭尸!”

平骏达闭上眼,疲惫地叹息,“华阳,我的心已死,你让我如何活过来?”

“驸马,本宫求你。你的心还能活,你试试看好不好?”大长公主哭着说道,“本宫把命给你,你活着,本宫去死!”

平骏达红了眼眶,苦笑道:“那我更该死了。”

大长公主只觉天旋地转。她已经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丈夫的死志。今日救下他,明日又该如何?失去意志的人就是失去魂魄的皮囊,会迅速朽坏。

要不我们夫妻俩一起死好了!大长公主暗暗下定决心。

就在这时,黛石跨过门槛,慢慢走到平骏达跟前。

平骏达仰头看她,淡淡的笑容终于收敛。他想扯过被子把自己血淋淋的手盖住,方众妙却指着银针说道:“不可。”

他只能叹息,满怀愧疚地说道:“女儿,爹不该让你看见这个。是爹的错。”

黛石通红的眼眶瞬间落下泪来。

她慢慢跪下,双膝浸在血泊里,抓住父亲完好的那只手,哽咽说道:“你别死,我不想做一个没爹的孩子。”

平骏达早已死去的心就在此刻狠狠一颤。

黛石更加用力地抓着他的手,重复道:“我不想做一个没爹的孩子,你听见了吗?”

平骏达怔愣许久才缓缓闭眼,用疲惫却又坚定的语气说道:“爹听见了。”

黛石伸出手摸了摸父亲的头,带着哭腔夸赞道:“爹,你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