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连忙调整情绪,他觉得过好每一天就够了,修仙路上本就孤独,亲朋好友不可能一直陪在身边,就如同前世的自己,神总是孤独的。
至少现在还有迦智和尚这位志同道合的好友,也算是为他漫漫修行路增添了一丝乐趣,不至于太过孤寂。
二人对立而卧,相互论道。
“李施主,上次你与小僧聊到神秀与六祖惠能禅师对佛的认知,小僧回去后苦思冥想了许久,觉得你说的很对,神秀说: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是想表达修佛者当清心寡欲,六根清净,以菩提与镜台自拟,以表达自己对修佛的决心。
而惠能禅师看似在反驳他,其实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佛,佛门讲究无形无相,而菩提树与明镜台终究是外物,是实物,用实物自比又哪里能体现佛门的无形无相,只有不以实物自比,才能达到至高玄奥之境,这才写出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玄奥之诗。”
李言满意的点点头,心想迦智和尚这悟性真不是吹的,这么快就领悟了坛经的中心论点,真不愧是有慧根的,孺子可教也。
“其实后人根据神秀与慧能佛理论诗的比拼共分成两派,一派认为慧能写的诗意境最高,觉得神秀拿菩提树与明镜台自比,说明他心里还存有牵挂,菩提树其实是真实存在的,释迦牟尼就是在菩提树下成佛,明镜台其实就梳妆台,拿两个真实存在的事物自比而无法踏出那一步,若心有牵挂,那离真佛也就越远。”
“嗯,我觉得他们说的有理,小僧也是这么认为的,另一派是什么意思呢?”迦智和尚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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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派是站神秀这边了,不过这一边就比较激进,比较极端了。”
“到底是什么?还请李施主讲述。”迦智和尚眨着他那满是求知的大眼睛看着李言。
“这一派主要是认为,菩提与镜台都是真实存在的,拿实物自拟总比拿一些虚无缥缈的事物自拟更有说服性,而且慧能刚出家时大字不识一个,怎么会写出如此深奥玄妙的诗,一个文盲写的诗却超过知识分子,这说出去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所以很多人认为慧能就相当于朝中谏臣,你说山高,他非说心比山高,你说海阔,他非说心比海阔,就好像根本不在意佛是什么,纯粹就是看神秀不爽而专门怼他的。”
“这话说的确实有些极端了,可为什么他们不能统一观念,而是互相批判对方?”迦智和尚又问道。
“世间万物皆有平衡之理,这世间万物都需要有平衡才能维持生机,哪怕宇宙诞生之初,若无平衡,宇宙也无法恒远,道门祖师老子就曾说过,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周易中也说了一阴一阳谓之道,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善,也不存在绝对的恶,都是在印证这世间的自然之理。
神秀与惠能对佛的认知,不可能是绝对的正确,也不可能是绝对的错误,若象征公平的天平出现了一边倒,那这个世界的秩序就有可能出现大乱,若是佛能用一句话将其概括,那佛将不佛,须知佛本是道,道本是佛,不过是圣人对宇宙的认知,当有一天这种固有的认知被打破,世界失去了支持平衡的支点,宇宙也将崩溃。
所以你需要知道,天地本不全,世间没有十全十美,有赞扬就有批判,平衡之道也应证了那天地不全之理。”
“李施主说的真是太好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小僧顿时觉得今日论经受益匪浅,感谢李施主论道。”
迦智和尚起身,双手合十朝李言深深鞠了一躬,随后转身便离开了。
然而,李言与迦智和尚的这场论辩,都被隐身在洞口的一个老和尚听去。
这老和尚就是迦智和尚的老师,九龙寺的五迦长老,他偶尔见自己徒儿离开九龙寺范围,前往黄山宗的仙都峰,出于好奇便悄悄跟来,看看迦智和尚来干啥。
看到迦智与李言论道,谈论神秀与惠能禅师的佛法,就连活了几百年的五迦长老都有些受益匪浅。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迦智这段时间对佛法的研究又高深了许多,一场辩论能力压其他僧人,本以为是他悟出了什么,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他是与黄山宗这个小修士论道才有了如今的感悟。
五迦长老思虑再三后,于是双手合十踏入洞府,他要试探一下李言是否也有慧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