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大副快步走过来,打破了异乎寻常的寂静。
“有什么事?”牧野光太郎问。
“我们在右前方发现悬挂着太极龙旗帜的渔船。”
“渔船?”牧野光太郎装作不以为意的快速说,“渔船有什么好报告的?击沉它!”
“是很多很多渔船.....”大副抹了把汗,“数量非常多!”
“很多渔船?”牧野光太郎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
“去看看。”西园寺红丸带头向着另外一侧走去,快步走到了指挥室外面的了望台。大副马上将望远镜递到了他的手上。他举起望远镜,向着西北方向望去,波光粼粼的大海之上,帆樯如云舳舻千里。不止是各种远洋渔船,还有近海捕捞船、以及高大的邮轮和精巧的游艇......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船只在海上竞速般的向着南方飞驰,如同在草原上浩浩汤汤迁徙的羊群。他们每一艘都在桅杆上高高挂上了红色旗帜,放眼望去蔚蓝的海与天之间竟浮动着一片红云。
牧野光太郎啧啧称奇,“这些船是去干什么?看样子是去悉杜礁的方向,难道是去送死?”
“不......”西园寺红丸放下了望远镜,递还给了身旁的大副,“他们是去组成陆地,组成太极龙的陆地.....”
牧野光太郎大笑了两声说:“铁锁横舟?难道太极龙还准备派他们天下第一的陆路军士上阵?”他嗤笑道,“他们是不是忘记了火烧赤壁的历史教训?”
“您不觉得很壮观吗?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西园寺红丸闭上眼睛,抚住胸口,“没有什么景观能比死亡构建的胜利更宏伟了!”
“确实如此!”牧野光太郎转头看向了西园寺红丸,目光灼灼的说,“这是我等建功立业的机会!”
西园寺红丸微笑着与牧野光太郎对视,“您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他抬手,很随意的握住了菊一文字则宗的刀柄,“难道我杀死源大人还不能让你明白点什么?”
牧野光太郎从西园寺红丸看似随意的动作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可对方的笑容实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了,姿态也写意的不像是要做什么的样子。更何况西园寺红丸没有理由对他动手,就像这种时刻没有理由不选择星门一样。太极龙不可能赢啊!没有人会投身必输的战斗中去吧?安安稳稳的站在获胜者一方,瓜分胜利的果实不好吗?
怎么想,西园寺红丸都不可能胜局已定的情况下对他不利,于是他也强笑了一下,说:“西园寺大人杀死源大人是为了给帝国赢得独立的地位,如今时局错综复杂,只要我们选择继续站在星门那边,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样我们将会是仅次于星门的赢家!”
“看来你不懂,牧野大人。”西园寺红丸轻笑着说,“战争就跟德州一样,是最彻底的唯物主义游戏......然而无论是德州还是战争,总有人...作为因素掺杂在里面,感情、幻想、愤怒、恐惧......当唯物主义游戏的玩家是人时,总会有出乎意料的原因或者角色把胜利引导向毁灭,又或者从毁灭中拯救胜利...”
“我确实不懂,我看不到任何人有能力给太极龙带来胜利。”牧野光太郎干笑了一声,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像是个玩笑,“恕我直言,您也不能。”
“我确实不能。”西园寺红丸直接了当的回答道,他始终面带着微笑,像是对牧野光太郎言外之意并不介意。
牧野光太郎松了口气,“西园寺大人,能明白......”
忽然间,菊一文字则宗在空中拉出一道银亮的弧光,瞬间就消失不见,回归了刀鞘,就像它从来不曾出鞘。
牧野光太郎感觉海风消失了,所有的声音也消失了,一切都变得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想要说话,却只是发出了“嗬嗬嗬”的气音,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他抬手捂住脖子,湿漉漉的。他又将手举了起来,手腕上的乌洛波洛斯不知道什么消失不见,阳光下,只剩猩红的颜色在闪闪发亮,刺眼极了。
西园寺红丸撇着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他拥抱住一只手扶着栏杆摇晃的牧野光太郎,在他耳边轻声说,“我说伱不懂,是说你不懂我。”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其实啊!我并不在乎在坐在皇宫里的那个白痴,也不在乎这个国家的未来,更不在乎谁胜谁负!我只在乎这场游戏,够不够好玩,够不够刺激....”
牧野光太郎睁大了眼睛,沾满鲜血的手紧紧的抓住西园寺红丸的肩膀,似乎不想要倒下。
西园寺红丸推了一把,将尚未曾咽气的牧野光太郎推下了栏杆,他双手抓着栏杆,微笑着俯视八面玲珑的防卫大臣向着大海坠落,声名赫赫的牧野家族族长砸在海上,却只掀起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浪花。
并没有比普通人大那么一点点。
西园寺红丸远眺着如云的船只,舔了舔嘴唇,“这才是真正的战争,只属于勇敢者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