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苏老太太不开口,其他人都不敢吱声。
“张叔,你们张家庄生产大队还在吃大食堂吗?”苏淼淼如小姑娘一般的好奇发问,终于打破了堂屋里的寂静。
三哥三嫂听见自家小妹开口像是看到救星了一般松了一口气,顺势看向坐姿更加拘束的老两口。
张母用胳膊肘戳了戳张父,示意他回答。
张父哆嗦着身体、干巴巴道:“是、是在吃食堂,不过也吃不久了,顶多吃到开春长野菜的时候。”
“咋的了?”苏家三哥向自家老实巴交的岳父追问道:“是大食堂不给饭吃吗?”
张父摇头,叹气道:“给是给,但从没吃饱过,都是混一肚子的水饱。”
说到这样的话题就连木讷话少的张父都变的有话说了,他皱起一张布满苦难的脸:“现在张家庄大队里的劳动力都去县里码头上做苦工去了,要不是挣的钱买不到啥粮食,人早就跑了。万一开春留不住人下地去干活,日子就会越来越难,所以俺那庄的大队长说大过饭最多就吃到开春。等到开春分粮,到时候家家户户各吃各的。今年冬天是分不成了,大队里头没屯柴火、不够分的。”而且分粮食也是要花时间清算的。
苏家三哥点头:“俺们这也差不多,公社底下有个百亩大队带头砸了大食堂,其他大队顶多吃到开春也就要结束了,不然其他人也会跟着一块闹的……”每个公社底下的情况都不一样,但不想吃大锅饭的心情都差不多。
张父闻言咽了咽口水:“确实还是自家单开灶吃的安心。”跟着大食堂吃,啥时候会被饿死都不知道。饥一顿、饿一顿的,比自家单开灶那会的日子还苦,这么一来,谁还愿意跟着吃啊?
“是咧。”
提起种地,是个农家汉子都能说上两句,不过苏家三哥有些忧心忡忡:“咱们这还不太明显,可王家庄大队都开始修水渠了,听说是因为省里来探亲的说外头去年就闹了旱灾……”
张父听到‘旱灾’两个字脸皮子猛地一抖,不是因为这话,而是想到了,前有大旱后有蝗虫,蝗虫一飞来那可就不止是吃光闹旱灾的那一片农田了,蝗虫是走到哪吃到哪,万一留下了蝗虫卵,一连好几年都不得安生……
老祖宗常说,蝗虫过境寸草不生。要是真闹上旱灾、蝗灾,到时候靠天、靠田吃饭的农民恐怕就只能靠啃树皮饱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