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
慧远拿眼睛去瞧她,十分好脾性般解释道:
“大变之前,总有牺牲。上古之时,总以人头妖兽血祭,如此方显诚心。天地大变将近,贫僧为求活路,另寻他法,难道便罪该万死?
紫姑娘何不细细想想,这百年来飞升之人可有过一掌之数?上一个飞升上界的,又是因何飞升?神以香火之力附存,若无善男信女,又将如何?
天庭,天庭……自那女皇帝封禅之后,天庭,不过苟延残喘之党。
待日后人族日益兴旺,漫天神佛,诸天神将,你且看着,又有哪个能活?
凡俗只念镇妖司,何人还记天上仙?
只有人间乱起来,神仙才有活路……贫僧愿借神巫之力,恢复蛮荒秩序,求得大道机缘,博取这一线生机!”
他念一句佛,双手合十,好似尽显慈悲:
“贫僧自会替在场之人日日超度念诵,感念其功德,紫姑娘,留你到现在,也只是怕贫僧所做所为,无人知晓。
贫僧虽与镇妖司有旧,可自今日之后,恐怕漫天神佛都会知晓我这小小地仙之名,再造一桩杀业,也不算什么。”
自数百年前,天地灵气衰败,神龙女皇封禅泰山,定下诸多规矩,在世间行走的神仙,一夜便少了许多。
如今飞升上界的仙神,要么受天庭册封,脱去肉身,化作香火神,日日靠凡间香火修炼,可等凡人厌神之日,便是消散之时。
要么,做个逍遥散仙,同飞升之人争夺些许稀薄灵气,苟延残喘,修为再无存进。
更有甚者,使出秘法自封于秘境,祈求天地大变之时,重新攀登仙途。
一想到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圣人,也无法逃脱天人五衰的命运,慧远便只觉心中惶恐。
虽说凡人如蝼蚁,可对诸多仙神来说,只有凡间乱了,他们才真的有活路。
——二人说话间,谁也没瞧见,一只贴在黑棺上的单薄纸人,顶着眉心一点红,一寸,一寸地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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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一段,瞧瞧动静,再爬一会儿,再看看慧远。
不一会儿功夫,竟然真的叫它摸到了棺材最下头。
“你竟是天庭下来的散仙!你究竟是哪个!居然想出这种邪门法子,难不成是入魔了么!”
徐紫陡然惊醒,怒骂道:
“好个昏了头的混账和尚!我若死了,天庭必有感应——这巫棺里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还有活物?
慧远皱了皱眉,忽得看向黑棺,可不等他反应,徐紫袖中伸出万千藤条,漾起片片紫藤花瓣,朵朵宛如飞刀扎向慧远,趁对方闪身避开之时,她又猛然飞身上前,却只来得及看见棺中一角:
敞开的黑棺之中,全无他物,只有一个白白嫩嫩的婴孩儿,分不清男女,满嘴鲜血,手中擒着半只狐狸爪子细细咀嚼,发出“咯嘣咯嘣”脆响。
怎么会是个孩子!
徐紫顿觉一阵惊悚,身后一道玉剑直刺向她后腰,白光飞闪,却是慧远操着那白骨天女,要取她性命:
“紫姑娘,贫僧已替你解惑,眼下你自可好好去了,待来年功成之日,那碑文之上,必有你一名……”